美国人顺着贺煜的手指看去,一列被登山绳裹成人形的防水布,整齐划一地安置在裸露的石头上,挂在绳上的五颜六色的身份牌,是他们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对方还接着想争辩,贺煜却突然放开他,大步往营地边缘的悬崖走去,螺旋桨的盘旋声越来越响,一台红白涂装的救援直升机,穿过薄云,带起悬崖边的雪渣出现在贺煜面前。
最先从直升机跳下来的是may,她背着一小罐氧气,手里拎着个小箱子。跟在她后面下飞机的是阿塔,一身攀山装备,冰爪在手上一晃晃的。
贺煜迎上去,喊道:“may姐。”
“你有事may姐,没事may。”may一点情面也不留,刚想继续开口说教,余光瞄到那一列防水布,就硬生生地吞回去。
“飞机上还有一些物资,让人搬下来吧。你应该交代我多带一些药品。”may回过神说,然后把小箱子递给贺煜。
“没什么用,你赶紧带着木贡和何梓其下去,一下子上到海拔5000,你会吃不消的。”贺煜接过箱子,便招呼阿塔跟着自己走。在贺煜协调下,重伤的木贡和何梓其第一批被运送下山,直接往加德医院飞去。
营地的人听到直升机的螺旋桨声纷纷站到帐外,有的人开始往直升机方向走来,对他们来说,这是和山下联系的唯一途径;但直升机优先带着伤员离开,他们只得又回到原地,等待下一批撤离。
贺煜带着阿塔进到主帐时,简宁已经坐在长桌边,手里拿着贺煜留下的保温杯,面色惨白,盯着窗外发呆。ben坐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说话,简宁没有应答。
贺煜看了他们一眼,让阿塔在帐篷里坐着等下,喊明玛来户外卫星讯号接收器边给自己搭把手。
贺煜手中的箱子那是一台小型讯号转换器,可以将普通手机讯号转换为卫星讯号,实现通讯连接,虽然有点延时,但是这个时候应急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让他们自己联系各自的攀山公司和大使馆吧。”贺煜蹲在接收器旁,开始安装设备:“宝峰这里我来协助。”
明玛看坐在帐内的阿塔一身标准的攀山打扮,也跟着贺煜蹲下来,悄声问道:“你怎么说服阿塔这个时候再上山的?”
设备开始闪烁起被接通的信号灯,贺煜拿出自己的手机测试着信号,听到明玛的问题,他放下手机,看着他:“我把他母亲和女儿,全部接到加德。”
“你绑架她们?”明玛惊到。
贺煜的手机开始滴滴作响,信号已经接通了。
“她女儿插班在国际学校读书,母亲安排在贺氏子公司做保洁。”贺煜淡淡道。
明玛有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哦了一声。
午后的k1,已经完全放晴,没有一丝云雾,顶峰背衬着湛蓝的天空,山顶的每一道沟壑都清晰可见,给人一种登顶唾手可及的错觉。
阿塔和简宁,站在冰壁前,那是昨天简宁上山路线的起点,边上围了一圈尼尔帕,穿着宝峰的统一服装。
贺煜站在简宁身旁,听着他和阿塔交代路线途径,路绳都还在,阿塔只要顺着往上攀登就行。
简宁细细地和阿塔交代着如何避让松垮的雪坡,和判断雪下的冰隙;起初他英文还是非常流利,慢慢地开始带着颤音,在说到丹普的具体位置时,中断了好几次,表达也开始跟着受限,最后简宁不得不用中文断断续续地表达。
阿塔瞪大眼睛,频频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贺煜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对话,他一只手搂从背后搂住简宁的上臂,稍稍用力把他往自己身边拢:“简向导,不要急,我们慢慢说。”
简宁抬头看他,呼吸有点急促,贺煜第一次在简宁的脸上读到无助的神色,他心里一紧。
“我在阿塔身上放了定位器,卫星可以即时精准地定位在他的位置,我们的直升机,在他出发40分钟后,也会上升到6000米高度,根据他的定位,接到他安全地送下山。”贺煜安慰道:“所以你现在不急,好好说,你说中文,我帮你翻译,好吗?”
简宁听了贺煜的话后,渐渐平静下来,终于是用中文完整地表达清楚了丹普的具体位置。
贺煜翻译完简宁的最后一句话,摸摸他的头,说:“很好,你现在和明玛回主帐吧,剩下的我会安排。”
贺煜开始向明玛使眼色,明玛立马会意,拉着简宁就往主帐走。
简宁刚转身,贺煜便一把拉过阿塔,神情严肃,他打开自己的手机,亮出一张即时卫星云图,说:“阿塔,距离下一组云团过来,只有一个半小时,你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完成寻找到丹普遗体这件事,云团一靠近k1,云层变厚,卫星定位就没有办法精确定位,直升机也完全上不了六千米。”
阿塔这次是真的听懂了,疯狂地点着头。
“你现在出发,40分钟后,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情你完成不了,你就用通讯器发送讯号,立刻自行回撤,我也会让直升机返回。”贺煜继续给阿塔指令:“记得要快。”
阿塔听完后问了一句:“那我的妈妈和女儿呢?”
“不管结果怎么样,她们俩我都会照顾好。”贺煜语气诚恳。
阿塔冲着贺煜一笑,转身攀上了冰壁。
明玛还是没有把简宁拐进主帐,他坚持要在室外站着等,就盯着k1不肯挪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