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津抓了把头发,开始搜肠刮肚地想话题。
“不知道小小在家咋样了。”他说,“两天不回家,他会不会很寂寞。”
“露娜会帮着看看。”齐客道。
“说起露娜,她唱歌真的好厉害。”
“嗯。”
话题就此终结,场子又冷了下来。
沈问津被身边人能把天聊死的体制冻得受不了,索性不勉强自己,挥挥手说:“那你继续在这儿挂着吧,我回去洗漱了。”
齐客不吭声,垂了下眼,表示知道了。
沈问津拉开玻璃门,不轻不重地走进房间,再一次抬头瞥到墙角的监控时,突然意识到,齐客乐意在阳台待着,或许是因为那边没有摄像头。
他便可以随心所欲,想不说话就不说,遵循着本性一直沉默下去。
青年盯了监控一会儿,忽冲它挥了挥手,粲然一笑,碎发在额间跟着晃了晃,露出隐在发梢阴影里的弯眉。
“这都十点了。”他眨了下眼,轻声道,“早睡早起呀,观众朋友们。”
说罢,他走到墙边,伸出手,悬停两秒,随即啪啦一声扯掉了插头。
监控上的红点闪了一下,彻底偃旗息鼓。
在沈问津拆一次性牙刷的时候,齐客从阳台走进来了。
他身上沾染的秋夜的冷气还未完全散尽,瞥了一眼垂在那里轻轻晃着的插头,静了几息,倏然问:“拔了?”
“导演不是说,睡觉了就可以拔掉么。”沈问津耸了耸肩,说,“挺迟了,该睡了。”
他捞了牙刷牙杯欲滑进卫生间,看着瞬间沉默下来的男人,又在门口停住脚,笑着补了一句:“老板晚安,早点休息。”
第37章
齐客不说话,沉沉盯着他看,目光晦暗不明。
宿舍的隔音不是太好,隔壁费列莱和向之吵吵嚷嚷的打闹声透过墙,一阵一阵往屋里钻。沈问津换了一次性拖鞋,倚在卫生间的门框上,在不那么清朗的吵闹声中眨了下眼。
“咋了?”他问,“你不困么?”
青年太过坦然的态度令齐客有点怀疑自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拎着它怼到了沈问津面前。
“十点。”齐客沉声说,“你困了?”
疑惑的语气实在很浓,毕竟松下客出租屋里养着一屋子的熬夜青年,秉持着月亮不睡我不睡的理念,一两点睡是常态,十二点前闭眼是烧高香。
“累了一整天,我就不能困一下?”沈问津晃着牙刷杯笑了声。
他也不等齐客回答,从门框上直起来,转身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隔音效果似乎更好一点,隔壁的吵闹声被瓷砖掩掉了许多。沈问津在骤然的安静中发了会儿呆,而后“啪”地打开了水龙头,思绪开始止不住四处飘,又被“嘟嘟”的敲门声拉了回来。
卫生间位于房间门旁边,门口的响动还算清楚。他听见齐客开了门,而后费列莱的声音透了进来:“老板,来我们房间玩吗?”
齐客应该是摆摆手,费列莱于是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问:“津哥搁哪儿呢?”
“卫生间。”齐客道。
“这么早洗漱了?洗漱完就上床?”
“嗯。”齐客应了一声。
“你们这夜生活也忒无趣了点。”费列莱撇撇嘴,“大伙儿都聚在我们房间呢。”
说罢,他似是瞥到了已经被拔下来的插头,“嚯”了一下,又道:“插头都拔了,看来是真准备睡了。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早些歇息。”
这小卷毛啧啧叹惋,感慨着“老年人作息”,一步步离开了。
听着卫生间外边的声响,沈问津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组织起了画面。待费列莱离开后,沈问津低头漱口,才恍然意识到——
似乎齐客除说话外的一举一动他都能脑补出来。
平心而论,现在的他有些懒,确实不太想参加其他社交活动。
听到费列莱问到自己的时候,他都做好准备出去回应一声了,结果某人直接替自己推掉,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种感觉挺好。
齐客似乎也挺了解自己。
睡衣派对前已经洗过澡了,刷牙洗脸要不了太久。等他出来的时候,便看见,齐客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正把笔记本电脑搬上桌接上电源,准备掀盖儿。
“你开笔记本干嘛?”沈问津瞋目结舌,“到这儿还工作?这么拼?”
齐客不吭声,沈问津于是自顾自向床沿上坐了,伸着脖子看他们老板准备干什么。
齐客倒不是工作。
他打开喜音里的个人收藏夹,从里头翻出了一部纪录片,而后捞了耳机带上,开始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
沈问津:……?
嘿,这么大个人在你身边呢,至于无聊得要去看片么?
沈问津刚想上前批判一下这不那么尊重人的行为,便见齐客像是想起了些事,摘下耳机,回过了头。
“我看会儿纪录片。”他说,“学习下……剪辑手法。”
这句话放在其他人身上很稀疏平常,但从齐客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有些稀奇了——
这哑巴一整个闷葫芦性子,一些事做便做了,不太会主动解释什么。
沈问津于是听得一愣,下意识说“你看”,那先时蠢蠢欲动的批判的心早已跑没影儿了。
费列莱和向之还在隔壁打闹,沈问津合着声响在屋内来回踱了两圈,实在有些无聊,又不想即刻睡觉。余光瞥到屏幕上五彩斑斓的画面,他正想说“要不你外放吧,我也看看”,手机忽地震了下,显示微信来了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