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客先前说的“职业素养”比沈问津想象得还要高,甚至和沈问津这个前演员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俩人拍摄异常顺利,但由于没啥经验,还是搞了整整一天。
收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你俩终于舍得出来啦。”向之喘了口气,拍着手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吃饭去。”
他的头发有点湿,紧紧贴在头皮上,显得本就可怜的发量更寒碜了。
沈问津瞪着眼问:“向哥你刚去黄浦江游了一圈?”
“没。”向之抽了张纸出来擦汗,一面嘻嘻笑,“收拾东西呢。你看,我们捣鼓出来的。”
沈问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角落里看去,便见那空旷的地方忽地多出了一张大方桌和六把椅子。费列莱还在摆弄桌上的陈设,见沈问津看来,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向之继续说:“明天费列莱生日,按老规矩是要直播。不知道齐哥和你讲了没。”
沈问津摇摇头,问:“啥时候直播?”
“傍晚六点开始,九点结束。”向之道,“所以得加班一小时。”
“有加班费么?”
“这你得去问齐哥。”向之笑了,“你假如要到了,跟哥几个讲,算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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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拍的视频素材交给了齐客,沈问津晚上起夜的时候,看见隔壁的灯还亮着。
沈问津揉揉眼,又揉了下,确定自己没看走眼。
……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这人咋还不睡。
他本不欲管,忽又想到了昨天瞥见的那杯咖啡,觉得还是要展现一下作为员工的人文关怀,于是拖着脚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片刻后,门开了。
来人见是沈问津,显而易见地一愣。
“老板咋还不睡?”沈问津扶着门框问,“是不是白天又喝咖啡了,晚上睡不着?”
青年发梢的卷更明显了,没弄造型,垂下来挡住了一半的眼睛。面色泛着在被子里氤氲出来的红,睡眼惺忪,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弯着,纤细而修长。
齐客飞速瞥了他一眼,那声“嗯”似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须臾,他又改了口:“没,在剪视频。”
“剪我的视频?”沈问津不待邀请,已然自来熟地走进房间,朝电脑上瞅,果见pr上挂着的是白天拍的那些片段。
“别太拼了。”他撑着桌子,转头笑道,“这视频又不是非得今天剪出来,还是身体要紧啊老板。”
齐客又沉着嗓子,含混地“嗯”了声。
沈问津很满意自家老板听劝的做派,赶忙趁热打铁接着问道:“所以老板你还剪不?”
齐客不说话,看起来像是在踌躇。
男人攥着拳,垂眼想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决定诚实待人——
于是缓缓点了点头,又生怕面前人理解错似的,惜字如金地往外蹦了一声:“剪。”
沈问津:……
他抓了把头发,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规劝没起作用,莫名有些烦躁。
青年松开撑着桌面的手,直起身,忽地朝门口走去,片刻后虎虎生风地拎了一张折叠椅进来。
他在齐客有些震惊的目光中,把椅子往地上一放,而后大刀金马地坐了下来,活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
将军发话了。
“你剪呗。”他昂着头说,“我陪你。”
齐客不作声,那双眼睛微微瞪大了些,沈问津知道他在问:“你干什么?”
“这是我的视频,我当然不能光看着你忙前忙后的,自己跑去呼呼睡大觉。”沈问津扯了下裤子,胳膊肘撑着大腿坐得大大咧咧,抬起头说,“所以我在这儿看着你剪,有啥忙需要帮的你就叫我。”
齐客垂眸瞪着他,片刻后道:“快三点了。”
沈问津把这套话原封不动地丢了回去:“你也知道快三点了哥,你今晚还睡不睡了?”
齐客:……
齐客即刻扑到桌前,三五下保存了文件,“啪”地把电脑关了,动作迅速得像是有鬼撵他。
沈问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人转过身,右手朝门口一展,比了个“请”的手势。
沈问津:……
沈问津坐在椅子上不挪窝,木着脸说:“嫌我烦?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是吧。”
齐客可能是被这一通胡搅蛮缠气笑了。
“你讲点理。”他道。
齐客万年没表情,冷不丁这么一笑,嘲讽的意味很浓,看得沈问津逆反心理蹭地往上冒。
饶是本意只为催老板尽早休息,眼下见这人比自己还急,避自己跟避瘟神似的,他忽就不想走了。
“我怎么不讲理?”他轻声嚷嚷道,“不讲理的明明是你。我好心好意来催你睡觉,你就这么赶我走?”
齐客像是听到了什么屁话。
他瞪着眼,沉沉看向沈问津,也不说话,三秒后倏地动了动,扯着步子向浴室走去。
沈问津从折叠椅上站起来,亦步亦趋地往上跟,嘴里继续念念有词,语气活像是碰上了负心汉:
“有良心吗齐客?啊?咱俩好歹同桌三年,你连一点薄面都不肯给我?”
齐客充耳不闻。
他自顾自拧开水龙头接了杯水,把牙膏挤上牙刷,就在沈问津的碎碎念中面无表情地刷完了牙,吐完最后一口水时,忽地转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