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惊秋耳朵上染了云红:“本官为人正直,怎么可能学这种东西?”
“你耳朵怎么红了呀。”许一旬笑着问。
“冻的!”
三人的笑声,与白雪一同洋洋洒洒,落在天地间。
*
“哈……”雾气袅袅。娄简哈了一口气,搓暖了掌心。
“简哥哥,简哥哥。”身后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裹成小冬瓜的奶娃子,拿着雪球摇摇摆摆地跑向娄简。
二五在不远处和孩子们玩着藤球,四下嬉闹声填满了整个院子。娄简抱起奶娃娃道:“小瓜,你又胖了不少。”若闲来无事,娄简便会去慈济院待着。
“小瓜,你别胡闹。简郎哪里抱得动你。”铃铛咋咋呼呼的上前,像是个管家婆。
小瓜苦着脸。娄简从怀里掏出一枚饴糖塞在小瓜手里:“小瓜乖,吃糖。”
“你又乱花钱。”铃铛撅起小嘴,指着一旁比她稍年幼些的孩子,“好几个都生了虫牙了。”
“哪个小孩不爱吃糖的,你来的时候也差不多大,天天缠着我要糖吃。”娄简嬉笑着,“生了虫牙就找大夫嘛。”
“找大夫不得花你的钱。”屋中走出一名老者,“铃铛会管家哦,知道给你省钱。”
“有些钱,不必节省。”娄简搓了搓掌心。
“你倒是次次来,次次都给我们带东西。怎么不见你给自己添置点衣裳。”她看了一眼后厨,小声说,“如今还要再养个闲人。”
“许一旬,可不是闲人。”
“我看他那长得身高八尺的模样便知道,他吃得一定多。”
娄简摸了摸铃铛的脑袋:“人不大,事倒管的多。”
“简郎啊,你还瞧不出铃铛的心思吗,她可是一心想替你管家的。”老者打趣。
“张伯,您别瞎说。我啊……和铃铛差着辈呢。”
“铃铛没事就念叨你,你说的话,她桩桩件件办的可利索了。”
慈济院不大,破破烂烂的,一眼望得到头。原先院子里是有几个懂事的孩子的,短命的病死了,出息的考上了义学。
走的走,没的没。
眼下,孩子中年纪最长的就是铃铛。平日里铃铛和张伯互相帮持着,娄简定期会送来银子,几人就这么磕磕绊绊的把慈济院的孩童拉扯大。
“阿简,阿简,饭好了。”许一旬放下滚烫的饭菜,捏着耳朵直跺脚。
“吃饭了,吃饭了。”孩子们扔下手里的戏玩,一股脑地跑向许一旬。
“你们洗手了吗?”许一旬看上去粗枝大叶,照顾起孩子来格外细致。他没比铃铛大几岁,站在孩子里更像是孩子王。
二五跳回娄简身上,用肚皮暖着娄简的双手。陡然间,二五两耳竖起,顺着大门的方向看去。
那门摇摇欲坠,轻轻一碰便掉下灰屑来。二五“喵”了一声,只见雪地里站着一个人影。他披着镶毛的大氅,手中还拿了一件厚实的斗篷。
“那个,金宝让我拿给你的。”夏惊秋走进,把斗篷扔进娄简怀里,“穿着吧。”
“金宝?”娄简半信半疑。
实话是,夏惊秋一睁眼没看见二人,自己问了乡亲,找来了。
“这不是夏主簿嘛。”铃铛抱着小瓜躲在娄简身后,“他怎么来了?”
铃铛没少吃官吏们的苦,看着穿官袍的便心里打颤。许一旬放下卷起的袖子道:“诶,这里可不管吃闲饭的。”
“掏钱还不行嘛。”
“不必。”娄简裹上斗篷,指着饭桌道:“就怕你吃不惯。”
“谁说的,我和金宝落难的时候还啃过馍馍呢。”夏惊秋话还未说完,满院子的人笑作一堂。
“吃个馍馍就算受过苦了?”娄简拿来碗筷,替夏惊秋盛了一碗菜饭,“不许浪费。”
慈济院的饭菜做得寡淡,却泛着一股特殊的香气。夏惊秋一路走来,早就饥肠辘辘了,一口气便吃了两碗。
铃铛瞧着他那蠢样,渐渐放下了戒备。
“原来你的钱都用在这儿了?”饭后,夏惊秋帮着收拾桌子,“我还以为你真的爱财如命呢。”
“夏小郎君看得没错,娄某确实贪财。”
“少在我面前装恶人。你面冷心热。”夏惊秋扬起下颚道,“骗不了我。”
“前几日你还骂我一双阴阳手,颠倒人间冤呢,二月春风都没你翻脸快。”两人收拾好碗筷,寻了一处地方坐下。
厨房里燃着暖灯,铃铛几人忙前忙后。
“说来也是奇怪,编排你的童谣是怎么来的。我听说是你与那富家公子的家人狼狈为奸,颠倒黑白。”
“娄某还是那句话,间事并不全然是小郎君想得这般简单,若是您将破案当做戏玩,不如早些回家和泥巴。”
“你才和泥巴呢。”夏惊秋摆出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快说。”
“那小娘子和富家郎君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二人不过是打了几回照面。小娘子被贼人侮辱,寻了短见。她的家人无非是想在富家郎君那里讹一笔钱财罢了,所以才闹出了荒唐笑话。”
“不可能,谁家会用女子的清白作伪?”夏惊秋显然觉得是娄简在敷衍自己。
“林思思可以不顾自己的名节与宋霜在一起,为什么那个小娘子的家人不可以呢?”
夏惊秋舌头像是打了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