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角发白的年迈老人替她指了一个路,眼角的褶皱堆在一起,单薄的身子微微躬起,看着弱不经风。
唐非橘眸光一顿,抓着衣裳思索几分,似是在思考他们赶去五里开外的成衣铺的可能性。
然而,可能性为零。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递到掌柜的手中,随手拿起两件衣裳就要往外。
老婆婆看到手中的银丝绕花发钗,一时间急了,颤颤巍巍追着唐非橘的背影,开口喊道:“姑娘……姑娘,老婆子收不起啊。”
刚迈出门一只脚的唐非橘闻言转头,蹙着眉头满脸烦躁:“我买你这衣裳,有什么收不起的,老人家难不成还要我强抢?”
“这……”老婆婆被她噎住,抓着发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路行止看过去时,红衣少女早已离开,屋内只剩他们二人,他察觉到老人看过来的目光,勾起的唇角不由得僵了一下。
应付这些老人,可比唐非橘麻烦多了。
记挂着系统给的任务,他微微弯腰对老者告辞,一句话也不曾留下。
系统责怪他放弃了巩固人设的机会,若是说两句正人君子会说的,说不定会招到老婆婆的喜爱。
路行止渐渐冷下脸,对于系统所说不可置否:“但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正人君子。”
一出门,迎面而来就是两套颜色相近的衣裳,唐非橘抱着臂冲他抬下巴:“湘花阁后日举办花魁大赛,咱们俩最好能赶上这比赛。”
扯下衣裳,路行止神情冰冷,看样子对她所说的大赛不感兴趣:“近些日子湘花阁妖邪频出,你准备去送死?”
唐非橘微微睁大眼睛,佯装惊讶:“是么,可我就是想去看一看比赛而已。”
“明明最想我死的不就是你么。”
一个陈述句被她轻飘飘说了出来,本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在她口中就像是吃药一样简单。
路行止不信她的说辞,转而变了问句,垂着眼皮与她并肩而行:“姑娘说笑。”
说笑?唐非橘一挑眉梢,心中只觉好笑,也不知是谁刚见面就划破了她的手臂,还嫁祸于她。
她不欲与路行止谈论这些,手臂上的伤疤微微刺痛,虽然能忍但也难受,抬眼看过去,少年身上的血液遮盖住伤口,看不到其中全貌。
只是微微一眼,她就收了目光。
“我去买伤药,你把衣裳带回去,明日启程去湘花阁。”她目含警告意味道。
路行止一掀眼帘,出口问道:“你那么急着去湘花阁做什么?”
但他没有等到回答,目光看过去时面前早已空气无一人,唐非橘不知去了何方,四下就连一片一角阴影都看不到。
“……”跑的还真是快。
瞥了一眼手中的衣裳,他隐约能看到上面没有剪好的线头,在目光中很是扎眼。
唐非橘眼光不错,一眼就从那些粗布烂衣里面挑了两件无论料子还是做工都称得上“上乘”的,暗沉的颜色比起他们现在的衣裳要低调许多。
路行止臂间挂着衣裳,缓步向客栈走去,夕阳金光渡在他身上,发丝随风扬起又落下,随意搭在肩膀胸前,少年冷着脸宛若雪中白莲,纯洁无瑕。
巷间人们被他的面貌惊艳吸引,却在看到胸前大片的血色时下意识退后几步,面上神色转为惊惧。
又是这样。
系统看着他神色恹恹,明明心情不好却仍旧挂着那衣裳,面无表情前行。
“宿主不愿与唐非橘同行,不如现在就离开?”它试探着出主意。
路行止眸光浅浅,淡淡道:“你觉得如果我离开了,她会如何。”
“不满?愤怒?”系统猜道:“想象不出来。”
他转身进了客栈,眨眼间换上一副柔和的笑容,弯弯眼角在旁人眼中格外漂亮,小二与他招呼,路行止浅浅点头,抬脚回了房间。
门“吱嘎”一声关住,他迅速卸下伪装重回阴郁,眼底染上一丝嗜血狠厉:
“我猜她会疯了一样找我的下落,待到寻到之时将昨日所受之事全部讨要回来。”
“……”
其实我觉得更像是你能干出的事。
系统可是知道,自己绑定的这个表面光风霁月的温润公子实则就是个杀人不眨眼还不讲道理的魔头。
要不是它说本文男女主是重要人物,死去他就什么都找不到,恐怕路行止这个疯子会把他们也杀了。
想到此处,系统一个激灵,感到隐隐而来的阴冷,绕在身边久久不散。
真是倒霉,绑定了个只会笑的吉祥物疯子。
“你最好快些告诉我断魂草在何处,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与你演什么温润公子拯救世界。”路行止阴侧侧的嗓音传来,靠在门板上面色阴沉。
他拽着衣裳,雪色白衣从肩膀上滑落,露出其中丝绸质地的里衣,可惜里衣依旧被血液染红如玛瑙色般,他缓缓褪去里衣,宽阔薄瘦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
少年青涩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在虚虚的喘气之下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月圆时妖气泄露,无论谁都会被我影响,若是你觉得这些脆弱的人类能活下去,大可多隐瞒我些时日。”
系统沉默无言许久,弱弱开口:“并非是我不将位置告诉你,而是天道不允,您必须和男女主一起寻找到断魂草,这才是天道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