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唐非橘,必须去死。
他垂眸,眼睫遮住眼底的阴暗,好无情绪想。
唐非橘偏生要凑过去,装模作样扶起他,嘴上关心说:“路公子可还好?身子如今这模样除妖怕是艰难。”
路行止瞥她一眼,淡淡道:“不劳姑娘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唐非橘笑嘻嘻说:“毕竟你身上这两刀实打实都是我捅的。”
肉眼可见的,路行止脸色越来越差,不知是被她气的,还是身上那两处伤口造成。
她扶着人朝树荫底下去,动作温柔将他放在树底下,背靠树干撑着身体。
她拍拍手,满意看着黑心莲如今的模样,心中甚是欢喜。
这才好嘛,一个不会搞事的黑心莲才是好黑心莲。
“唐姑娘就不怕我杀了你?”路行止压低声音,抬眼冷冷看着她,面上是不曾掩饰的阴狠。
有铃声在竹林轻响,回荡在他们耳边,清脆悦耳,又诡异惊悚。
“杀了我?”
她重复一遍,借着月光看到路行止阴冷目光,如毒蛇攀附在她身上。
唐非橘蹲下身,一只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眯着眼睛笑眯眯说,话中却没有情绪:“路公子现在这模样,还不知道是谁杀了谁呢。”
林间无风,只剩零星几只蝉在鸣叫。
她掏出手帕,替路行止擦去手上的鲜血,动作间无不透露着精心,她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要飘走:
“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杀了你呢?”
路行止看着她被阴影遮住半边脸,略微发白的唇角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他看不清。
他收了表情,换上那副纯良无害的表情:“姑娘杀了我,又如何与太傅交代?”
“请我来除妖的是太傅,我死了你们活着,说出去有谁信呢?”
谁信妖怪杀了他后会放过这群身教体弱的娇贵小姐,谁会相信一个除妖修士死去,一群手无缚鸡力的公子小姐活着。
哦?
唐非橘心尖一跳,黑心莲这是解锁新技能,不当黑莲花准备当白莲花呢?
不过也确实,路行止的实力京中那些人有目共睹,他死了根本不可能。
“确实无人相信。”她叹气,似乎不舍这个话题的可实行性,悠而转了目光到身后几人,略微思索:“一人死亡或许会被人怀疑,但是……”
“世家公子小姐被妖怪杀害,不敌妖物的路公子与妖怪同归于尽,一名运气好的小姐身负重伤回到家中,被吓得失神,记不起任何过程。”
唐非橘神色认真,眼中的浅笑真实带暖意,有股不真切感。
路行止避开她的目光,收回被她握着的苍白手指,对她避之不及。
唐非橘也不恼,想起刚才自己现编的故事,双手捧着脸愉道:“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这个除了她,没有一个阻碍之人活着的结局如何?
路行止眼眸漆黑看着她,眼珠一动不动犹如木头,在黑夜中不免渗人的慌,良久后,他赞同说:“是个好结局,可惜不知姑娘能不能看到这个结局。”
是这个结局不可能实现,还是没命看到这个结局,她听不出来。
但唐非橘子并不纠结,她只知道这个黑心莲不是个安分的主,真想把匕首拾回来再补他一刀。
…
王家姑娘单名一个绯字,长相妩媚多姿,身段妖娆动人,头脑也算聪明,在京中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
风声停下,她一眼就看到那边蹲着说话的一男一女,少女笑的明媚灿烂,少年在树荫下看不清神情,看来与二人相谈甚欢。
她看一眼回神,拍着衣裳上沾满的尘土,刚骂了几句,听见有人说出路行止名字,抬头顺声问:“对了,路公子呢?还有唐小姐。”
她身边姑娘盘着发髻头戴翠玉流云钗,闻言抬头一望,没在这处看到二人,同样疑惑;“对啊,路公子呢?怎么不见了?”
此话一出,好几人惊醒,四处张望寻路行止的人影,深夜昏天黑地,愣是没让他们瞧见一点人影,连个衣角都看不见。
“在哪里!”一个身着紫衣白袖的公子惊呼,指着诺大阴凉大树下,看过去时动作顿住一下。
树干旁看不到路行止沉下不好的脸色,一身银白衣裳在月光下很是显眼,身前蹲着一身红衣的唐非橘,少女眼中映着奇异闪烁之光,在黑夜中明亮耀眼。
“她不会又要对路公子做什么吧?趁着公子受伤就凑上去,万一又伤了公子……”
王绯神色担忧看过去,拽着衣袖小声喃喃,秀气的眉毛蹙在一起。
身旁姑娘听到她如此说,心中顿时升起一道警铃,大步跨上前去将唐非橘推倒,跌坐在草地,震得手臂发麻。
那姑娘凑上前去,提着裙摆殷勤问路行止,毫不在乎被她推倒的唐非橘,“路公子可还好?我这里有伤膏,你擦一擦伤口吧。”
说着,伸手把白瓷瓶递过去,却不见阴影下的少年抬手。
“不必了,我这伤普通膏药不好医治,姑娘留着带在身上,若是日后受伤能拿出一用。”阴影之下,路行止温声拒绝,眼底毫无波澜。
那女子看着他的雪白银衣,面上升起一抹羞涩,支支吾吾将药膏揣了回去,眼神四处乱漂不敢看他。
唐非橘看着她羞涩的动作,心中大概懂了,这姑娘眼神也不太好,居然也喜欢这朵黑心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