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挤不出话了。
明媚的阳光照过来,刺得朱清芷微微眯起眼,她平日是个小话痨,叽叽喳喳能说一箩筐,此刻也依旧活泼不怯场,只是那边一大堆男子围观,朱清芷不便说太多,简简单单称赞赵田七是她心中的大英雄后,便指着果盘告辞道:
“那你好好吃樱桃,酸酸甜甜的很美味。我先撤了。”
赵田七干巴巴道:“好。”
目送小姑娘原路返回。
小姑娘身影刚消失在比武场大门内,其余的兄弟们窜上来勾肩搭背,七嘴八舌地打趣赵田七道:
“赵将军,艳福不浅啊,谁家姑娘啊这是?”
“就是就是,谁啊?”
“怪漂亮的。”
赵田七红了耳根。
他也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姓甚名谁。
“不够哥们啊,故意隐瞒不报?那樱桃就没收了!”
金吾卫们夺过赵田七手里的果盘就跑,赵田七拔腿去追……
那头,朱清芷刚迈入比武场大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起哄声,因为过于嘈杂,朱清芷分辨不清具体闹腾什么,想了想,她果断倒退几步,手扶门框探身门外,朝侧门望去。
就见赵田七追着几个金吾卫跑,那几个金吾卫手拿果盘,一会儿传给这个,一会儿递给那个,传来传去,赵田七始终够不到果盘。
朱清芷噗嗤一笑:“原来在争樱桃吃啊。”
刚缩回身子要离开,还没走出两步呢,朱清芷蓦地想起来,她好像忘记告诉赵田七,自己是谁了!
送了礼物不留名,这种傻事儿她才不干!
果断转身,大步返回去。
“喂,赵田七将军……”朱清芷站在那群追追打打的金吾卫外围,双掌做喇叭状,高声喊出自己名字,“我叫朱清芷,端王府的朱清芷啊!”
着实没料到小姑娘会重返,赵田七刚抢回果盘,猛不丁听见小姑娘自报姓名,他偏头,再次瞧见她的身影时,不由得一怔。
这一怔,果盘稍稍倾斜,樱桃相继从果盘滑出,啪嗒啪嗒滚落在地。
落地声入耳,赵田七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低头瞧见四处乱滚的红樱桃,忙不迭地蹲下身去捡,人家姑娘好心赠送的,还没吃上就先弄脏了,窘迫得他面颊滚烫,哪怕常年习武肌肤晒成了浅麦色,那层薄红也清晰地显露出来,一直蔓延至脖颈,像是晚霞提前倒映其上,绯红一片。
朱清芷却觉得赵田七高高大大的身躯,蹲在那笨拙地拼命捡,莫名画面很喜感,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我叫朱清芷,你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蓝裙的侯府贵女路过,笑着喊她:“朱清芷,你站在这作甚,快跟我回去纳凉。”
朱清芷没解释,被蓝裙少女一拽,就顺势掉头跟她离开了。
赵田七恰好也拾起最后一颗,抱着果盘蹲在地上,凝视朱清芷离开的纤细背影,他喃喃重复一遍她的名字“朱清芷”。
说完面庞更红了。
远处的一株苍天古树下,站着一个年轻的白袍男子,他将朱清芷与赵田七的互动尽收眼底,当朱清芷和蓝裙少女走近时,白袍男子果断藏身粗壮树干后,窥视朱清芷因为太晒而微微潮红的脸。
“红成这样?”
这是爱上赵田七了?
刺得白袍男子微微眯起眼睛。
待朱清芷和蓝裙少女从大树前走过,消失在比武场大门里后,卢垣昭冷哼一声离开。
朱清芷是眼瞎吗?
放着他这个文武双全的侯府佳公子不爱,偏要爱上赵田七那种小捕快出身的粗野莽夫?
心头正不忿时,前头路过几个士气低弱的神策军,看着曾经雄赳赳气昂昂的神策军,如今跟个丧家之犬似的垂头丧气,卢垣昭霎时联想到了崔木蓉。
神策军惨遭重创,崔木蓉更急迫地需要端王这个助力吧?
脑海里闪过前来行宫的途中,青草地上,崔木蓉仰起笑脸叮嘱他——
“表哥,我很喜欢端王府的朱清芷小郡主,你给我娶回来当嫂子,如何?”
卢垣昭猛地顿住脚步,双拳紧握,咬着牙道:“表妹,你等着,我一定把朱清芷娶回来!”
为了崔木蓉也好,为了雪耻也好,他都必须得到朱清芷!
必须!
~
暮色四垂,朱少虞踏出宣德帝的宫殿,迎面看见裴海棠站在一株大树下等他,怕美人主子晒黑了,翠竹还特意为主子打上一把红绸伞。
朱少虞笑着走到伞下,自然而然地接过伞柄,裴海棠幸福地挽住他胳膊。
“走吧?”裴海棠双眼晶亮,笑靥很甜。
“嗯。”朱少虞跨出步子。
翠竹和翠玉两个大丫鬟起初跟在两位主子后头,来到三岔口时,顿住步子,目送主子们朝后山的方向行去,待郁郁葱葱的树木隐去主子们的身影,两个丫鬟才反向走回海棠院。
翠玉担忧地道:“去后山,晚饭怎么办啊?”
翠竹笑道:“有四皇子在,还能饿着咱们郡主?哪怕没有炒菜,猎几只山鸡,捞几条鱼,生起火堆烧烤也能香喷喷的,郡主铁定爱吃。”
两个丫鬟讨论饭菜时,裴海棠跟着朱少虞,再度踏上了那条通向后山竹林小屋的路。
朱少虞亲手盖的、打小居住的小竹屋。
似今日这般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日子,小两口自然要庆贺,去哪庆祝呢?满载着童年回忆的小竹屋,便是最理想的所在。
“少虞哥哥,今夜会有飞舞的萤火虫吗?”
“有。”
裴海棠笑得更美了,去年推开窗户,乍然见到一大片提着璀璨灯笼上下飞舞的萤火虫,那样闪闪发光的盛景,她还记忆犹新呢。
“今夜,送你一个更难忘的萤火虫之夜。”朱少虞笑着看她。
裴海棠很好奇:“怎样难忘?”
朱少虞笑:“黑漆漆一片时,你便知道了。”
口味被吊起,裴海棠看着天边金灿灿的夕阳余晖,巴不得它们立马散尽。
可初夏的夕阳很顽固,熬到很晚都不散。
好在小竹屋东边有条小溪蜿蜒而过,清澈见底,大鱼小鱼均优哉游哉地游来游去,溪底还有五颜六色的漂亮鹅软石,可供裴海棠赏玩。
她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观赏,朱少虞则卷起裤腿,脱掉靴子,下河摸鱼。
“棠棠,今晚想吃烤鱼,还是红烧的?”
朱少虞身手敏捷,不一会捞起一条肥美的大鱼出水,鱼儿拼命甩着尾巴要挣脱,朱少虞将它抛进岸边的木桶里,朝裴海棠笑着询问。
裴海棠双眼晶亮地仰视他:“你还会红烧?”会做菜啊?
朱少虞笑:“嗯,要不要试试?”
裴海棠果断点头:“好呀,嫁给你这么久,还没尝过你的手艺呢。”
又捞上来一条中等大的鱼,朱少虞便打赤脚从对岸上岸,在裴海棠视野范围内,他扒开深深草丛,采摘了少许新鲜野菌。
朱少虞回到溪边清洗时,裴海棠探头一看,发现那些野菌长得好丑啊,语带嫌弃道:“一点都不漂亮,少虞哥哥,采几朵漂亮的嘛。”
朱少虞一边清洗,一边笑道:“别嫌弃它们丑陋,红烧时香着呢。而那些漂亮的野菌大多有毒,越漂亮毒性越大,吃下去尽蹲茅厕了。”
裴海棠:……
又从地里拔了几根胡罗卜和红薯,朱少虞便端着盛菜的小木盆,提着装鱼的小木桶,前往小厨房预备做饭。
裴海棠一个人待在溪边没劲,像个小跟屁虫,跟在朱少虞身后屁颠屁颠地也入了小厨房。
小厨房不大,两个人转不开。
朱少虞笑着给她搬来一张藤椅,摆在厨房门口。
裴海棠就不客气地靠坐上去,一边惬意地摇着团扇,一边看着朱少虞在厨房忙活。
朱少虞一看就是煮饭老手,手脚相当麻利。
先用夹钳扒开其中一个灶膛里的灰,把八个红薯塞进去,用滚烫的灰埋好,这是烤红薯吃。
净手后,飞快在砧板上将胡萝卜和野菌切好,再开膛破肚处理好两条大肥鱼。
最后,在另一个熊熊燃烧的灶膛上,开始做红烧鱼。
红烧鱼做到一半时,朱少虞掀开锅盖查看,往翻滚的鱼汤里撒一把切成丁的野菌。
白雾逸散出来,浓浓的鱼香迅速扑到裴海棠跟前,有些发饿的裴海棠馋得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朱少虞瞥见了,一边重新盖好锅盖,一边朝她笑:“再过一刻钟,便能开饭了。不过,红薯烤好了,你可以先尝尝。”
夹钳在第一个灶膛里扒拉出那八个红薯,外皮被滚烫的炉灰烤得焦黑,卖相不大好看。
裴海棠却是个爱美的,不仅对自己的穿衣打扮有要求,对入口的食物也是很讲究的,长相丑的,她统统拒绝吃。
瞥眼她高高撅起的小嘴,朱少虞轻轻一笑没作声,待稍稍冷却些,朱少虞把外皮一剥,一下子露出里头金灿灿的红薯肉,金灿灿的格外养眼不说,那股特殊的烤红薯香气还特馋人。
勾得裴海棠立马笑了。
红薯递到她手中,“啊啊啊,好烫,好烫……”
她的手指细皮嫩肉的,不比朱少虞常年握刀,布满厚茧不怕烫,她几根嫩葱似的小手指来回切换,朱少虞怕烫坏了她,赶忙又拿走。
最后,朱少虞握着红薯,她捧着朱少虞的手,一点一点地吃,边吃边满意地给出评价:“少虞哥哥,你好会烤哦,又甜又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红薯了!”
朱少虞看着她嘴角挂上了一丝红薯,毫不犹豫地低头吃上去,原本只想吃掉那丝就走,结果小女人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一口没吃够,干脆吻上她甜甜的嘴角,最后覆盖至整张红唇,越吻越来劲。
裴海棠:……
不知吻了多久,突然发现最后一丝夕阳余晖消散在树梢,周遭已陷入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朱少虞瞥了眼终于黑下来的天幕,直接打横抱起娇喘连连的裴海棠,就往小溪边走去,那一小截尚未吃完的金黄红薯,啪嗒一声顺着她嫣红裙摆滚落在地。
两人边走边吻。
嘴被堵着,裴海棠一直没有机会发音,直到光着身躯没入偏温的溪水,被朱少虞转过身子按趴在岸边,她才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身后是他滚烫的躯体,耳边是哗啦哗啦震荡异常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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