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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逞一顿威风后,裴海棠在朱少虞的陪同下,迎着寒风,踏着积雪,前往爹娘战死之地告慰亡灵。
“爹娘,你们的裴家军,女儿和女婿给收回来了,今日重振雄风,日后一定好好经营,争取早日重登昔日辉煌!”
裴海棠跪在满是石子的地上,虔诚地上香。
朱少虞作为丈夫,也陪她一块跪在石子地上上香,他的虔诚丝毫不亚于裴海棠:“爹娘,您们走好,棠棠放心地交给我,我会用生命守护她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裴海棠听了,在烈烈寒风中,心头止不住地发暖。
陈绍等昔日部下,几十个武官,也一并齐刷刷跪在石子地上,默默祭拜。
祭奠过后,在陈绍等将军的力邀下,裴海棠和朱少虞当晚下榻裴家军军营。
火热的篝火燃起来。
热情的舞蹈跳起来。
马头琴弹起来。
烈酒喝起来。
烤全羊烤起来。
这夜,裴家军们兴奋至极,围着篝火载歌载舞,频频端起大海碗向裴海棠夫妇敬酒。
朱少虞来者不拒,端起大海碗里九分满的酒水,豪气地一碗碗干了。
裴海棠不擅长喝酒,只用秀气的小酒杯,抿一两口应应景。
兴许是军营里气氛太好,裴海棠围着篝火也玩得很疯,喝了点酒有点微醺的她,先是拉着朱少虞尽情地跳胡旋舞转圈圈,后又缠着朱少虞要喝交杯酒。
“少虞哥哥,来,为咱俩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干一杯!”
“好!”
火光跳跃,把朱少虞俊朗英气的脸庞映得通红,裴海棠与朱少虞手臂交缠,她深情地凝视朱少虞泛着火光的俊脸。
她头一次后悔,与他纠缠两辈子,居然两世的婚礼上,都未能与朱少虞好好喝一次交杯酒。
“少虞哥哥,我爱你。”
轻轻呢喃完,当然,这只是微醺的裴海棠自以为的“轻轻呢喃”,实则“喊声超大”!喊完后,“砰”的一下碰个杯,裴海棠闭上眼睫,痛痛快快一饮而尽。
朱少虞微微怔住。
随即,他笑着举高酒杯,配合她同饮。
“棠棠,我也爱你。”
暖暖的火光下,喝罢酒,朱少虞勾住她小腰,忽地低头吻住她红唇。
两人的婚礼是留下了遗憾的,不单单只交杯酒这一样,连同亲吻和火热的后续一块补上。
亲着亲着,朱少虞动情地打横抱起她。
她素白的裙摆在空中翩飞,两只酒杯相继从掌心滚落,啪啦啪啦跌落在地。
他带着她穿过醉卧一片的将士,直奔独属于二人的帐篷。
“棠棠,我补你一个洞房花烛。”
地铺上,朱少虞一边动情地扯她腰带一边道。
起初酒劲有点上头的裴海棠没反应过来,直到身上一凉,她脑子清醒了些,才攥住他阻止道:“少虞哥哥,不行,今日是我爹娘的忌日,不可以这样。”
朱少虞趴她耳边,喷着酒气:“老早就过了子时,是崭新的一天了。棠棠,我爱你,让我好好证明一下我有多爱你,好不好?”
原来,已是第二日了。
裴海棠开始火热地回应他。
借着酒劲,两个微醺的年轻人疯狂地证明着自己有多爱对方。
直到外头的天光转亮,裴海棠才软绵绵地趴在在朱少虞怀里,带着一身畅快淋漓的汗水沉沉睡去。
第46章
宿醉加狠狠缠绵了一夜, 让裴海棠昏昏沉沉一直睡到黄昏才醒。
睁开眼,裴海棠迷迷瞪瞪地,好似看到两盏龙凤红烛燃烧在桌案上。
大婚用的龙凤红烛?
幻觉吧?
揉揉双眼,裴海棠再次看过去, 居然真的是一对粗大的龙凤呈祥的大红喜烛!
拥被坐起, 裴海棠难以置信地环视一圈。
只见不大的帐篷里处处张贴了大红喜字,帐篷壁上, 梳妆镜上, 洗漱架上, 甚至连地上都贴了两张!
像极了昨儿是洞房花烛夜!
正在这时,帐门帘撩开,朱少虞高大挺拔的身躯跨进来,金色的夕阳从他身后涌进来,只见朱少虞眉眼染笑,精神奕奕, 身上裹着的绛红色皇子袍更是一身喜气。
怎么瞧怎么像新郎官!
“棠棠, 快起来, 我带你去瞧一样宝贝!”
朱少虞笑着来到地铺边, 拎起早就备好的红色衣裙,伺候她穿上, 快速梳洗打扮后, 牵着她小手出了门。
跨出帐篷的刹那, 冷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迎面吹来, 扑在她身上凉凉的。
朱少虞心细地一步跨去裴海棠身前,他壮实的身躯犹如一堵厚厚的城墙, 将娇小的她护在身后,为她遮风挡雪。
地上一层厚厚的积雪, 绣鞋踩进去,发出悦耳的细微声响。
“少虞哥哥,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裴海棠一边欢喜地跟在他身后走,一边好奇地问。
朱少虞只是笑:“这个恕我不能提前透露,包你喜欢就是!”
“又卖关子,讨厌!”
裴海棠撅起红嘟嘟的小嘴,长长的指甲故意戳他一下,使坏地在他麦色的手背上掐出几个浅浅的月牙印。
感受到她的小调皮,朱少虞发出一声轻笑。
说话间,目的地到了,居然是一株古老的枝丫繁茂的柏树。
树下的积雪已被陈绍将军铲去,露出一圈褐色的泥土地,上头搁放着几把小铲子和竹篮。
眼见夫妻俩来了,陈绍躬着腰上前,恭恭敬敬地介绍里头的宝贝:“郡主,这株树下埋着十坛女儿红。”
女儿红?
裴海棠倒是听闻过西北的习俗,谁家诞下了女儿,次日一早便会埋下一坛女儿红,连同最美好的祝福一块深埋地下,待女儿长大嫁人时,再启出来当喜酒喝。
裴海棠垂眸,瞅瞅她和朱少虞身上崭新的红色衣袍,嗯,再搭配上女儿红,就更像新婚次日了!
却听陈绍又补充道:“这些女儿红,乃长公主当年亲手酿造,并与镇国大将军一起亲自埋入土中。如今,郡主觅得良婿,它们也是时候启出来恭贺新婚了。”
说罢,陈绍恭恭敬敬递上一个小铁铲。
居然是爹娘酿造并埋下的?!
接过小铁铲,裴海棠心情激动地蹲去树下,一铲子又一铲子刨着土,见到褐色酒坛壁后,越发挖得小心翼翼,这是爹娘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珍贵礼物啊,一丝一毫也不能损坏。
抱出第一坛酒时,裴海棠轻轻摩挲着酒坛。
爹娘明明不在眼前,她却仿佛看见娘亲酿好酒后,挽起衣袖,与爹爹一起拿着漏斗往里灌,再与爹爹蹲在这株大树下,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挖坑,一起将酒坛往里掩埋。
看着看着,裴海棠眼底涌出水意,温热的泪珠沿着纤长睫毛滚落,啪嗒啪嗒滴落在酒坛壁上。
朱少虞没有搅扰她,默默捡起小铁铲,陆陆续续将后面九坛全部启出,装入竹篮里。
小两口往回走时,没有风,只剩下浪漫的细雪在身边飞舞。
朱少虞一手提着重重的竹篮,一手搂着裴海棠小腰。
裴海棠将那坛酒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紧了爹娘生前最美好的祝福,她依偎着朱少虞前行,红色裙摆随着她脚步轻轻荡起,时不时与朱少虞绛红色的袍摆暧昧地碰撞上,她余光瞥见了,心头腾起一个念头——
昨夜,仿佛真的是他俩的新婚夜。
而今日,又真的是新婚次日。
嫁给朱少虞,她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她内心很满足!
陈绍站在树下,直到目送两位主子远去,他才回转身来,面对粗壮的树干,喃喃道:“长公主,镇国大将军,四皇子很疼爱郡主,有女婿如此,您们九泉之下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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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海棠在裴家军军营欢欢喜喜住了两夜,第三日,与朱少虞启程返京。
陈绍率几千名裴家军送行。
这一送,就送出了足足二十里。
裴海棠不忍将士们辛苦,特意走下凤辇,主动与陈绍等将军辞别:“诸位将士,山高水长,就此别过。”
众将士行拜别礼。
陈绍嘴唇蠕动,好几次欲言又止。
裴海棠转身,即将登上凤辇之际,陈绍将军到底追了过来,小声道:“郡主,此次回京后,需格外堤防成国公。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海棠:“但讲无妨。”
陈绍瞥了眼周围,然后用巴掌挡住嘴,在裴海棠耳畔低语:“末将一直觉得,长公主夫妇当年死得蹊跷,凉州城城破,孤助无援时,长公主夫妇尚且能安然无恙,成国公领着神策军驰援后,反倒不足一个时辰就双双惨死。”
这话里的暗示很明显。
裴海棠整个人僵住!
小时候,她一直知道,爹爹和成国公并称大召国的两大战神,裴家军的战绩甚至比神策军还要耀眼三分,直到她爹娘死去,才让成国公的神策军独领风骚。
可裴海棠着实从没想过,成国公居然丧心病狂,敢向她爹娘伸出魔爪?
就为了挤下裴家军,独领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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