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笑了:“你个小脑瓜能有什么法子?”
崔木蓉瘪嘴:“爹爹又小瞧人。军国大事女儿是不懂,但闺阁小事我还是略懂一二的。”
成国公:“闺阁小事?”
崔木蓉小声道:“爹爹可记得武安侯府的裴珍珠?赐婚给状元郎的那个。她早就心有所属,一心惦记给四皇子作妾呢。”
成国公眼眸一亮。
裴珍珠才被宣德帝赐婚给状元郎,若这个节骨眼,四皇子与裴珍珠有了首尾……
一来,裴海棠会震怒,从而撤回对四皇子的一系列支援;
二来,宣德帝铁定龙颜大怒,继而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喜爱,烟消云散;
三来,以状元郎为首的一大批文人学子,必会把四皇子痛骂得匹无完肤,遗臭万年。
妙哉!
成国公拍着崔木蓉肩头,笑道:“女儿这法子甚好,鼓励裴小姐好好去干吧。”
按常理说,当爹爹的得知女儿心术不正,该严加管教才对,成国公竟反其道而行?
甚至笑着鼓励女儿使用这种下三滥的阴损法子?
呃,崔木蓉委实不同,即将嫁入东宫,那样的名利场心不狠站不稳。
遂,成国公有心历练女儿,放手让女儿去干!
崔木蓉借用爹爹的信鸽,给蒋青山回了一张简短的字条,催促他尽快促其好事。
~
这日黄昏,下值后,蒋青山做东,在朱雀大街的望宾楼定了席面,朱少虞和赵田七受邀前往。
同行的还有几人,准确说,左金吾卫的几位骨干全部到齐——大将军朱少虞,两名将军,四个中郎将,一共七人。
三楼雅间。
落座后,蒋青山嫌弃酒盏太小,不够饮,笑着朝朱少虞请示:“四皇子,下官几个都是粗人,娘们似的小口小口抿不痛快,换上大海碗如何?”
娘们?
朱少虞勾唇一笑:“成。”
就这样,伙计很快端来几个大海碗,换走了小巧玲珑的酒盏。
蒋青山率先朝朱少虞敬酒:“自从有了四皇子,咱们金吾卫就跟那枯木逢春似的,登时生机勃勃--起来。说什么,都得敬四皇子一碗!”
说罢,蒋青山一饮而尽。
朱少虞轻笑一声,端起大海碗里九分满的酒水,豪爽地一干到底。
蒋青山朝另外几人使眼色。
很快,几个将军和中郎将轮番敬酒。
酒过三巡,蒋青山喷着酒气笑:“四皇子,不怕您笑话,咱们这群兄弟啊,甭看在卫署里正正经经的,出来喝酒就好听个小曲,热闹热闹。四皇子,您看成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少虞也不便拒绝。
很快,雅间门从外头推开,一个手抱琵琶的妙龄少女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姿态袅娜地站在朱少虞对面,盈盈下拜。
赵田七瞥了妙龄少女一眼。
不愧是望宾楼的歌姬,哪怕垂至胸口的面纱模糊了她如玉容颜,樱桃似的红唇却清晰可见,很是诱人,而她露在外头的一对娇目,眸光羞怯地流淌在四皇子脸上,那份拿捏到极致的含羞带怯,更是说不出的勾人。
毫无疑问,她绝非蒋青山所言为其他几个好听小曲的同僚找来的歌女,根本是专门前来勾引四皇子的。
第37章
郡主府。
葡萄架下的阴凉处, 摆放着一张铺了凉席的贵妃榻,裴海棠还似昨儿黄昏那般,沐浴过后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舒舒服服地往贵妃榻上一靠。
一边等待风干, 一边惬意地闭眼等待朱少虞下值归来。
终于, 一阵脚步声靠近,裴海棠掀起一丝眼缝。
翠竹弯着腰禀报:“郡主, 方才四皇子遣了小厮回来, 说是今晚应卫署同僚相邀去望宾楼吃席, 让您别等他了。”
裴海棠:……
幽幽瞥眼长几上特意备好的几碟子御赐的时兴瓜果,没人陪她吃了呗。
“先收起来吧,待四皇子夜里归来再吃。”
裴海棠莫名失了胃口,摇着团扇起身回到上房,刚拂过东次间的珍珠门帘,伴着清脆的响声, 她右眼皮不住地跳动。
俗话说,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裴海棠脚步一顿, 凝眉略略思忖, 灾在她身上是不大可能的,但她放心不下望宾楼的朱少虞。
谁不知道, 名扬京城的望宾楼, 不光有美酒和佳肴, 还特意养了一群妖精似的歌姬舞姬。
官场上的人, 时兴歌舞姬助兴。
若合了眼缘,爷们银子一丢, 搂了妖精们另开厢房抵死缠绵的多得是。
轻轻按揉狂跳不止的右眼皮,裴海棠转身吩咐翠竹:“让马房套车, 我要去一趟望宾楼。”
翠竹领命而去。
一刻钟后,换下家常衣裙,重新梳妆完毕的裴海棠,带上两个大丫鬟、两个精灵的小厮和十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乘坐马车浩浩荡荡出发了。
半个时辰后,裴海棠的马车抵达望宾楼附近。
裴海棠挑起一丝帘缝往外看时,意外地瞥见一辆很有几分眼熟的马车停靠在路边。
“停车,小余子,你去那边看看,那辆是不是武安侯府的?”
裴海棠将帘缝挑大点,差遣骑马跟随在车边的小厮,用手指给他看。
不一会,小余子打探归来:“回郡主,正是武安侯府的,车夫说是大姑娘乘坐出来的。”
裴珍珠?
裴海棠闻言,眉头紧蹙,难怪她右眼皮跳个不停。
是她啊!
此处毗邻望宾楼,仅仅相隔六七家商铺,裴海棠心知绝不可能是巧合。
她立马嘱咐:“小余子,你快去望宾楼打探打探,四皇子在哪,大姑娘又在哪。”
小余子是郡主府余管家之子,精灵能干,待裴海棠下车跨进望宾楼大门时,他已打探清楚了:“郡主,四皇子在三层的甲字六号房,大姑娘在七号房。”
啧啧。
光看这紧挨的房间,便知里头充斥着阴谋。
裴海棠刚要嘱咐什么,又听小余子补充道:“小的方才已将整个第三层包下来了。”
裴海棠赞赏地看他一眼,随后移步三层。
先去了朱少虞所在的六号房,窗户纸上戳个小洞,凑眼一看。
只见雅间里七个将军围坐桌边,谈笑风生。
一个弹琵琶唱小曲的红裙小妖精,搬了张绣凳,落座在朱少虞正对面的显眼位置,她边弹边唱,边朝朱少虞抛媚眼。
那媚眼抛的哟,吐尽了含羞带怯之意!
裴海棠都想冲进去扇肿她的狐媚脸!
好在,当裴海棠视线紧紧锁住朱少虞时,发现朱少虞一眼都没偷瞥,要么偏头与身旁的同僚聚精会神地讨论着什么,要么接受同僚的敬酒,要么垂眸夹菜吃。
规规矩矩,本本分分。
这举止正派的样,仿佛朱少虞对女人和那档子事儿丝毫不感兴趣,跟个禁欲多年的和尚似的。
裴海棠心头总算舒坦了点!
“郡主,怎样?”翠竹站在身侧,眼睁睁看着主子神色由愤怒渐至平息,压低声音问。
“没事。”裴海棠又默默观察一小会,确信朱少虞经得住考验,才放心地掉头前往裴珍珠所在的七号房。
同样在窗户纸上戳个洞。
只见里头的裴珍珠坐在一张大床边沿,那床宽广得足够四个成年男女搂着尽情瞎滚,一看便是为那种事儿特制的。裴珍珠眉眼间露出期盼和兴奋,她时不时看向门,似在翘首盼望着什么人来。
忽地,裴珍珠从衣袖里摸出一小包药,拆开包裹的锡纸,把里头的白色药粉尽数撒进搁放在床头柜的茶壶里,再拎起来摇晃几下。
裴海棠皱眉,一看便知是那种暖情助兴的药物。
再联想隔壁正在喝酒的朱少虞,裴海棠几乎一下子猜测出裴珍珠在图谋什么了。
“下贱!”
能给堂堂状元郎做正妻她不稀罕,偏要死乞白赖委身朱少虞做妾!
裴海棠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转身迈进裴珍珠隔壁的八号房,裴海棠皱着眉头在宽敞的屋里徘徊转圈圈,努力思忖破解之法。
突然,眼眸一亮。
裴海棠招来小余子,低声交代他:“快去康定伯府把状元郎请来,就说有紧急之事,务必赶紧到!”
小余子领命而去。
~
六号房。
朱少虞正与蒋青山洽谈金吾卫的相关事宜。
频频感受到琵琶女毫不掩饰的勾引视线,朱少虞忽地停顿下来,朝蒋青山道:“这个唱小曲的是望宾楼的头牌?”
蒋青山一听,有戏啊。
蒋青山忙笑眯眯详细介绍:“四皇子好眼光,一猜就中,她名叫红俏,这几个月才从江南水乡来的,不仅模样儿生得俏,这把好嗓子更是京城男人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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