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
东坞国将帅,武道山!
沈默能认出他,全凭前世的沈默记忆刻在了她脑子里。
二十年前,原主沈默在边关打了两年仗,当年武道山三十五岁,生得相貌堂堂,五官端正,是原主沈默亲手持着东坞国的弯刀在武道山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后来她占据了原主沈默的身躯,虽再未与东坞国开战过,可武道山的容貌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边关大雪压顶,武道山的半边脸全是血,糊的脖子都是血红的,原主沈默单薄消瘦的身姿屹立于万军之前,轻蔑的看着捂着半边血脸的武道山,让他滚出西凉的地界。
在原主沈默身后,黑压压的一片,是二十万沈家军。
武道山这一生最恨的人莫过于原主沈默,一个毛头小子,长了一张小白脸,却惨败在他手里,提起沈默二字,武道山就像吞了刀片一样,喉咙往上泛着血腥味,积郁在胸口的愤怒、不甘、屈辱,整晚的折磨着他。
沈默堪堪收回视线,心神大惊!
东坞的百姓出现在关隘并不奇怪,可东坞的将帅武道山出现在这里,且只待在关隘的城边,便要引人怀疑了。
老皇帝派谢章处理关隘事宜,原本只是谢章打的一个幌子,可眼下东坞的士兵竟真的现身关隘了。
谢章他们应已到达渝怀城,不会再往关隘这边过来。
武道山待在关隘,若是与关隘城主达成某种协议,不仅对北凉不利,对西凉亦是同样。
而谢章奉了老皇帝的命令来解决关隘的事,若是关隘出了差错,老皇帝岂会放过谢章?
“还愣着做什么?是不是要我们动手把你们丢出去?!”
给钱袋子的那人见他们未动,又嚷嚷了一句。
韩络冷冷的看了一眼沈默,复而起身朝小食馆外走去,沈默收敛心绪,脸色平静的起身走出去。
他们站在小食馆门内的长柜前,武道山双手背在身后,打量了一眼从他眼前经过的两个人,待他们离开后,武道山道:“关上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掌柜的连忙应是,让小二关上了小食馆的门,在门上挂了‘今日歇业’的小挂牌。
“卫高,那边的事办的如何了?”
武道山走到桌前,卫高为他拉开椅子,侍候他坐下,为他奉茶,“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的人今晚就到,等东西装齐了,赶明早儿就能出发。”
天边一抹残阳映在粼粼的水面上,镀了一层橘红的光。
小食馆挨着窗的位置是一条横跨繁华城内的一条河,河面上是一座桥,窗户半开着,能看到桥上来往的人群。
沈默挨着墙壁,站在窗扇的边上,脚下仅有一砖宽的距离,往前迈一步便是流淌的河水。
她侧耳听着里面的谈话,剑光在眼前骤然闪过,冰刃的利剑横在了她的脖颈处,削铁如泥的剑刃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血沿着小口滑入衣襟,痛感从伤口四散蔓延。
沈默偏头看向立在她边上的韩络,望进他裹挟着杀意的黑眸里。
“你——”
在韩络薄唇刚启开时,沈默突自伸手捂住他的口鼻,朝他低低的‘嘘’了一声,而后指了指半开的窗扇。
她像是丝毫不惧脖颈处横着的利剑,继续偏头听着里面的谈话。
韩络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几分,女子纤细的柔荑捂住他的口鼻,鼻息间都是她手心淡淡的馨香,肌肤柔软,莹白如玉的指尖按在他的侧脸与坚硬的下额菱角。
“将军,那群海盗的胃口不小,您真的要下这么大的血本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姓裴的不识好歹,本将总不能与他死磕,倒不如另辟法子,与海盗结盟,这十几年海盗在姓裴的手里栽了不少跟头,早已对关隘恨之入骨,海盗对海上路线极为熟悉,届时他们从海上进攻,我们从陆地进攻,包抄关隘,本将就不信那姓裴的还能再翻出什么风浪来!”
“将军说的是,只是属下担心一点,到时我们攻打关隘,若是北凉和西凉插一手,咱们腹背受敌,可如何是好?”
武道山呷了一口茶,冷笑道:“所以要速战速决,在半个月之内拿下关隘,届时等西凉与北凉的邸报到了他们陛下手里,关隘已是我们东坞的地盘了。”
韩络眉峰紧拧,将里头的对话听了个全乎。
东坞的人果然都是阴险狡诈之辈。
沈默收回捂着韩络口鼻的手,指尖在冰冷坚硬的剑身上轻推了一下,食指与中指在空里如脚步一样前行。
韩络看懂她的手势,虽心有不甘,可也知晓,若在此时杀了明妃,会引起里面人的注意,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收了长剑,先行顺着墙边走过去。
沈默摸了摸脖颈,触手温热黏腻,痛感强烈,她顾不上那么多,眼下要先甩掉韩络才是主要,不然很有可能死在他的剑下。
韩络走在前面,待他站在岸前头时,沈默才挪动脚步。
她后背贴着墙根,走的极慢,韩络微眯着眸,在看见她忽然往河水里跳下去时,骤然飞身上去,掐住她纤细的皓腕,在她的脚尖刚触碰到水面时,带着她落在了岸边,丢在地上。
寒芒利剑从上执下,剑尖抵在她的脉搏上,只要执剑之人稍一用力,便会刺破跳动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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