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喧嚣。
热闹的繁华。
从他们身前来往经过的人,有妇人,孩童,商户,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河边围堵的人群。
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不必忌讳,也不必再担忧时间是否仓促,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感受到了市井里的生活小调。
沈默清冷的眼底盈上了几分亮光,“好啊,我们过去看看。”
她穿着男装,披着狐裘,行走姿态与十五年前无异。
褚桓与宗禄走在她的左右,为她挡去了来往对她擦肩而过的路人,将她护在了一方清净之地。
前方人群热闹,可人也很多,她挤不到跟前去。
沈默瞧了眼一旁的高树,绕过人群走过去,正要爬树时,被褚桓拦住了。
她挑了下眉尖,“怎么了?”
“爬树像什么样子?”
褚桓横手搂住她的腰,抱她飞到了横出的一截枝头上,他的手臂始终搂着她细软的腰肢,不曾松手。
沈默拍了拍他的手臂,转头睨着他,“可以放手了。”
她好歹有武力傍身,掉不下去。
宗禄也落在她边上,搭着眼帘,视线落在紧抱着沈默腰身的那只长臂上,浅薄的唇形微抿了几分。
“好!”
“再来一个!”
“好厉害啊——”
下方热闹的声音吸引了沈默的注意力,她索性不去管谢章是否松手,看着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的圈内,一群杂耍卖力的表演着。
她看的甚是认真,随着杂耍表演到精彩之处时,也会跟着人群高兴的喊上一声。
下方的表演足足有半个多时辰,沈默也在树枝上站了半个时辰。
看着人群往表演者托着的铁盘里扔铜板时,她抬头看向谢章,揪了揪他的袖袍,指着下方,“我没带银子,你有没有?”
褚桓垂下眼,看到她眸底还有高兴过后的余温,眉心染了宠溺,从束带里取了锭金子递给她。
沈默:……
有点多了。
她看着谢章,眨了眨眸,“有没有银子?”
金子打赏,太过招摇了。
“我这有。”
宗禄朝她伸出手,白皙如玉的掌心里郝然放着一锭银子,她淡然一笑,取了银子从上方抛下去。
“当”的一声。
一锭银子落在了表演者托着的铁盆里,砸的里面的铜板与碎银子震得跳了一下,表演者的双手亦是被震得麻了一下。
他望着那锭银子,错愕的抬起头看向上方,这才发现树上还站了三位公子,人群里也有不少往上瞧的,毕竟出手大方的人极为少数。
几名表演者朝他们三人感激了几句,便继续表演起来。
“好啊,出来玩也不知道叫上老朽,怎么?是嫌我这个老头子碍事吗?”
树上陡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默抬头看去,便见长孙史斜斜的靠在树杈上,左手抱着酒壶,右手的指腹在酒壶周边打着旋,低着头与沈默对视,额间两缕垂落的白发被风吹的左右飘晃着,从他出现后,几人的鼻尖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下方的杂耍还在继续。
沈默打趣道:“长孙史,你坐那么高,也不怕醉了摔下来。”
长孙史看了眼沈默腰间始终搂着她不放的那只手臂,“啧”了一声,“大人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当心站不稳摔下去,老朽皮糙肉厚的不怕摔,您不一样,细皮嫩肉的,摔着了可得有人心疼了。”
沈默:……
她忽然间觉得搂着腰间的那只手臂有些烫手。
谢章与谢勋对她的心思,她比谁都明了。
她阻止不了,想逃,也逃不脱。
谢章的疯狂偏执让她恐惧,稍有不慎,这个孩子都有可能一根筋走上邪路,保不齐会对她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举动来。
起初她觉得谢勋还好,可经过那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谢勋比谢章好不到哪里去。
这孩子执拗起来,也是个令人头疼的主儿。
沈默收回视线,望着下方的杂耍,狭长浓密的眼睫轻轻搭着,掩去了眸底在谋略的事宜。
她不是孩子,亦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
谢章与谢勋是她养了几年的孩子,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能动半分心思。
这段时间与谢章的相处,她深知自己的心已有所动摇,可她必须要将这份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她与谢章是两条不同道上的人。
他是北凉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将来坐拥北凉王朝的帝王之人,是要繁衍北凉王室的君王。
而她,是假死潜逃的皇帝妃子,是见不得光的身份,若是随了谢章的心性,反倒会害了他。
眼下韩家倒台,睿王孤立无援,不足为惧。
朝中现在都以谢章马首是瞻,翟瑛小郡主不论是身份还是相貌,都是挑不出错的好,只要她离开,时间久了,谢章总会看到翟瑛的好。
若是谢章能与翟瑛成婚,更得商阳誉王的助力,他将来继承帝位,也能无后顾之忧。
谢勋亦是。
他是西凉掌控皇权的司礼监掌印,因为她,他落了个残缺的身子,于他,她更多的是心疼与愧疚。
此行西凉,她会为谢勋铲除陆家与酆氏皇族,扶新帝上位,让谢勋司礼监掌印的位置无人能撼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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