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她只想了一下日后要离谢章远远的,心里面却忽然有一种怪异的,微涩的感觉。
褚桓没有走,反倒是朝她走来。
沈默条件反射的蹦起来,眉眼里满是戒备,“你又想做什么?!”
褚桓单膝跪于榻边,掀开锦被一角,握着她的脚环裹在手掌,看着她脚踝上的小脚环,眸底浮出偏执的固执,“我知道大人在想什么。”
他轻抚着银色的脚环,指腹在银环的暗扣上旋转着,“即使离开皇宫,我也会将大人带在身边,无论是哪里,大人只能在我跟前,哪里也去不得。”
沈默抽回脚,许是怕伤了她,他松了手。
她压住锦被,看向谢章的眼神透着冷厉,“若我想走,谁也拦不住,天下之大,我躲在一处谁也不知的角落,我就不信你找得到?!”
褚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大人可以试试,若真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给大人的脚环栓条链子,绑在我身上。”
沈默:……
她有种直觉,谢章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大人歇着吧,我先去忙了。”
褚桓转身走出屏风,拿了桌上放着叠好的衣裳,走出了寝殿。
沈默倒在榻上,这里是谢章的寝殿,她躺着的亦是他睡过的床榻,就连周围的气息都是他身上残留的,无形中在包裹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她忽然有一种从火坑跳入狼窝的感觉。
她起身下榻,又梳洗了一番,这才倒在榻上,没过一会,殿门打开,一道脚步声缓步走来。
是去而复返的谢章。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玄紫色的衣袍衬的他气质矜贵,冷俊的眉宇间凉薄寡淡,只是在看见沈默时,眉间的寡淡消散于无形。
他端着食盘放在小方几上,端起熬好的汤药,拿了食盘里搁着的蜜饯走到榻前。
沈默坐起身,始终戒备的盯着他。
褚桓朝她伸手,一碗泛着温热水汽的汤药递到眼前,“喝了它,免得明日染了风寒,身子受罪。”
沈默知道酆时茵的身子弱,就像是应景似的,她偏头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褚桓低笑,“药凉了一会,不烫。”
沈默搭下眼帘,错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接过他手中的瓷碗,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褚桓的手再次伸到她眼前,掌心郝然放着两颗蜜饯。
她将空碗递给他,看了眼蜜饯,却没有动手,她想记住嘴里的苦味,会时刻警醒她,若是对谢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便如这碗苦涩的汤药一样,让自己受罪。
褚桓看她低着头,不言不语,眸底浮了几许戾气,起身放下空碗,指腹捻了一颗蜜饯附在她唇边,“大人是自己吃还是要我亲自喂?”
沈默不悦蹙眉,抬头看向谢章,蜜饯挨着唇畔,一张嘴便落了进去。
甜丝丝的味道驱散了唇齿间的苦涩,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声,“你为何总要强迫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
褚桓捻起另一颗蜜饯继续放进她嘴里,看着她颦蹙的青黛弯眉,平静道:“只要大人不想着离开我,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
沈默咽下蜜饯,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掀了你的东宫?”
褚桓低低一笑,“只要大人高兴,掀了这天下又何妨?有我在一日,大人想做什么,都无需束手束脚。”
沈默忽然靠近他,狭长微卷的睫羽轻眨了两下,唇角噙着嘲弄的嗤笑,“那我若要杀你了父皇呢?”
褚桓抬起沈默的手,从衣襟里取出匕首放在她掌心,深邃的眸望进她眼底,“那我为大人递刀。”
沈默:……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匕首,正是十八年前除夕夜里,她送给谢章与谢勋二人的匕首。
她只觉得匕首有点烫手,连忙还给他,拉过锦被蒙头盖住,声音闷闷的,“我困了,你快出去吧。”
褚桓将匕首收进怀里,看了眼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的人儿,“待会外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等明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好。”
沈默闷闷的声音再度传来。
褚桓起身离开殿门,深夜的风透着寒气,扑簌在衣袍上,卷着袍角袖边浮动着。
夜幕里的星空被飘来的黑雾逐渐笼罩,如烟雾的云层朦胧在弯月前,挡去了自然洒落的星光。
杭奕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与靴子,将佩剑挂好在腰间,大步走到台阶上,恭声道:“二爷,属下方才去看了,都差不多了。”
褚桓负手而立,看着黑沉的夜幕,“再等等。”
……
快入寅时末,这个时辰,文武百官也都快入早朝。
巡逻的都卫军从幽长的宫道上列队走出,盔甲与兵器碰撞的声音,夹杂着整齐的步伐,在幽静的长道上有着一种肃然的冷意。
永宁宫内,烛光通亮。
绿竹与绿荷候在屏风外,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自家主子出了何事,自打从外面回来后,便躲在榻上,她们做下人的,倒是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的。
宁贵妃一夜未眠,暖黄的烛光照进帷幔,倾洒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衬的她耳垂上的血色愈发妖冶。
她闭上眼,捏着袖袍在眼皮上狠狠揉了几下,再睁开眼睛时,眼前有一些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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