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走出殿外,廖公公将殿门自里面关上,幼容提着裙裾一溜烟的跑上来,见她衣冠规整,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公主——”
沈默朝她微摇了下头,示意她闭嘴。
幼容拇指与食指捏着,在唇边拉过去,听话的点了点头。
宗禄走上长阶,站在她身侧,朝她伸出手臂,“公主,搭着奴才的手。”
沈默抬手搭在他的腕上,轻提着繁琐的裙裾走下长阶,朝长道上看了一眼,宁贵妃的身影在明亮的灯盏下渐渐消失。
她忽然觉得,宁贵妃倒是个合作的好对象。
他日若是入住景明宫,可以借她避开老皇帝的宠幸,毕竟最怕她得宠的便是韩家与景王了。
离开承明宫,在外面候着一顶轿撵,宗禄扶着沈默坐进轿撵时,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大人,他可碰你了?”
沈默眼睫一颤,看到那张面具下深黑的眸隐隐裹着浓郁的杀意,她下意识摇了摇头。
宗禄眼帘轻垂,为她放下轿撵上的帷幔,随着轿撵一道朝着北宫门而去。
沈默坐在轿撵上,脊背放松的靠在身后柔软的垫上,手臂搭在扶手上,忽然间想起一件事,转头透过轻纱帷幔看向身后巍峨的皇城。
许玄帜来的蹊跷。
且进殿内时,视线在她身上一闪而过,那道视线里,似是藏着看不见的打量。
打量什么?
看她是否——侍寝?
沈默收回视线,靠在软垫上,轻阖双目,脑海里是谢章与谢勋进宫前对她的嘱咐。
莫非许玄帜是谢章的人?
这一刻她也开始怀疑宁贵妃忽然出现在承明宫是不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
沈默在承明宫耽搁了些时辰,是以,大臣们都已携家眷离开了,北宫门外只留下淮王府与景王府的马车。
吕危站在宫门的左侧,脸色严肃冰冷。
杭奕站在宫门的右侧,目光望着沈默。
沈默将手搭在宗禄的腕上,借着他的力道走下轿撵,吕危走上前朝她行礼,“明妃娘娘,王爷让属下问您,今晚是回淮王府还是回景王府?”
杭奕也走过来,朝她行了一礼,“明妃娘娘,二爷也让属下问娘娘今晚住在哪里?”
沈默看了眼淮王府的马车,搭下眼帘,淡声道:“幼容,你回一趟淮王府将本宫的东西收拾一下,着人送到景王府。”
幼容看了一眼杭奕,正好对上杭奕看过来的视线。
杭奕眉头紧皱,到嘴边的话犹豫了稍许,终是没有说出来。
幼容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宗掌印,你也回淮王府去吧。”
沈默正要将手拿开,手背却是一热,低头间便见宗禄的手从她的手背上移开,“公主是奴才的主子,公主在哪奴才就跟着去哪。”
沈默:……
她抬头看了眼立在身侧的宗禄,他垂首低眉,面具覆在脸上,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也罢,她深知自己劝不住谢勋的。
沈默搭着谢勋的手走上景王府的马车,他与吕危坐在车辕上,马车后面跟着的是景王府的侍卫。
马蹄声‘哒哒’响起,伴随着沉闷的车轱辘声音,在北宫门外原来越远。
杭奕转过身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解。
他想不通,二爷待她极好,她为何要去景王府?
杭奕朝幼容招了招手,“走吧。”
幼容跟着他走到马车前,杭奕拖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扶到马车上,对她道:“外面冷,你坐里面去。”
幼容点了点头,看着杭奕沉闷的脸色,“好。”
隔着一道马车门,幼容低声问道:“杭护卫,你的伤怎么样了?”
杭奕驾着马车,回道:“小伤无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幼容拘谨的坐在坐榻上,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马车里燃着炭盆,暖盈盈的,点着一盏灯,烛光暖黄幽暗。
她想了半晌,低声道:“杭护卫,谢谢你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我怕现在不说,日后就没机会了。”
她要随着主子住进景王府,往后变化如何尚不知晓,只怕是再也见不到杭护卫了。
杭奕握紧了手里的缰绳,夜里冰冷的寒风呼啸在脸上,脸皮子冻得发麻,可他毫无所觉,只说了三个字,“不必谢。”
回到淮王府时,幼容去东篱阁收拾沈默的衣物与嫁妆。
除夕的夜晚,王府的檐角四处挂着大红灯笼,红色的烛光将积落的白雪映了一层淡淡的红。
杭奕走进璟云轩,大老远便看到书房的门打开着,有明亮的烛光从里面投射出来。
他走到书房外,看着坐在案桌前看着案文的褚桓,恭声道:“二爷,明妃娘娘去了景王府,让婢女幼容回东篱阁收拾衣物带过去。”
“碰——”
一道轻响传来,杭奕微抬了下头,便见二爷合上案文,将案文放在桌上,平静道:“知道了。”
杭奕心里隐隐有些发麻。
跟了二爷这么多年,他深知,二爷越气,面上越是平静,让旁人参悟不透他的任何心思。
他低下头,道:“是。”
“二爷,你和明妃回来了怎地还不到宁安居来?饭菜都凉了,等着你们三个来吃年夜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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