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伸出手,掌心微侧,看着梅花瓣自手心脱落,被寒风吹拂,打着旋的飘落在铺了一层白雪的地面上,红白相间,刺目的很。
  幼容走出房外,走到沈默身侧,恭声道:“公主,房里清扫干净了,奴婢点了熏香,宁贵妃坐的那张软椅也被奴婢扔了。”
  沈默轻笑,转头看向她:“你倒是心细。”
  院落外传来脚步声,随即,是都卫军的声音,“丞相大人。”
  沈默眼睫一颤,伸在空里半侧着的那只手也颤了一下,她将手收回狐裘下,对院里的人吩咐:“你们都退出去,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幼容道:“是。”
  幼容与院里的四名都卫军全都退出院落,贺五守在院落外,看着眼前的大庭,眼里仍残余着那一抹未消退的震惊。
  谁能想到,闻终说的竟是真的。
  谁能想到,这等奇幻之事竟然会发生在他们身边,一代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竟然变成了仇人的女儿。
  雪还在下着,落在眼睫长,化为一汪水滑落在眼帘处。
  沈默听着身后轻缓的脚步声,伴随着‘咯吱’的踩雪声,停驻在身后。
  她看着眼前的梅花树,淡然一笑,“你都知道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后背骤然一暖,晋拓洵自身后抱住她,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清俊的容颜埋在她的颈窝处,温润的嗓音透着一股浓浓的自责哀伤,“为何不告诉我?”
  “若是早些告诉我,我定不会让你嫁到北凉。”
  “为什么?”
  “上一世你就避着我,为何这一世还是如此,为何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颈窝处传来淡淡的湿意,沈默闭上眼,眼睫下,滚烫的泪一滴滴滑落。
  她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晋拓洵。
  占据着原主的身躯,承受着晋拓洵浓浓的爱意与守护,她心里有愧。
  “小默,我带你回家,好吗?”
  晋拓洵的声音很温柔,带着蛊惑,一字一句的,如尖锐的刀尖刺着她的心脏。
  他愈发抱紧了她,竟是笑了,笑的肩膀都是颤的,“我有办法的,我有法子帮你摆脱明妃的身份,我有法子带你远离这一切的是非,我们找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度过余生,答应我好不好?”
  沈默眨了眨眼,却怎么也抵挡不住眼底的湿意,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道了一句:“晋拓洵,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晋拓洵平缓了呼吸,依旧抱着她不放手,“只要是你讲的,我都爱听。”
  只要是小默,无论她换了什么身份,换了什么样的面貌,这人仍旧是他心心念念的小默。
  是他等了三十余年,念了三十余年的女子。
  沈默呼了口气,有些忍不住的哽咽起来,呜咽的哭声自唇畔溢出,竟有些忍不住。
  晋拓洵始终抱着她,听着她的哭声,眉宇间布满了心疼,“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以后的路有我牵着你走,以后的事,有我为你担着,你只是一个女子,不该独自承受这一切的。”
  “晋拓洵——”
  沈默轻呼了一口气,平稳住自己的情绪。
  “这个故事有关你与我,还有一人。”
  晋拓洵笑道:“你说,我听着。”
  沈默看着眼前的梅花树,苦涩一笑,“其实,我并不喜欢梅花,只是因为那个人喜欢,整个将军府种的都是梅花树,久而久之,梅花树在我的潜意识中,已经挥之不去了。”
  晋拓洵心疼的闭了闭眸,在她颈窝处蹭了蹭,“是因为伯母吗?无事,你若不喜,日后我们便不再种梅花树了。”
  “不是……”
  沈默轻声道:“是因为真正的沈默,十八年前那位女扮男装,叱咤风云的沈大将军——沈默。”
  晋拓洵抱着她的的手臂有一瞬的僵滞,舒展的眉峰也忍不住轻蹙,“什么?”
  沈默垂下眼睫,“其实在十八年前陆太师寿辰的那一晚,真正的沈默就已经死了,我只是占据了她躯壳的一缕魂魄罢了。”
  “当年陆太师寿辰,邀请沈默去了府邸,陆太师单独邀沈默去书房谈事,他在香炉里放了蟾香,此香散发的香气与梅花的味道相克,闻了此香者,香味可在体内残留三日,若在这三日内闻了梅花的清香,便会昏迷不醒。”
  拢在狐裘下的芊芊素手忍不住紧攥起来,她闭了闭眼,继续道:“陆太师是想用最卑劣的法子害死沈默。”
  “他知道沈默每晚都会去一趟后院的梅花园,是以,给她下此毒,就是抱着一丝侥幸,让沈默昏倒在后院里,活活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沈默苦笑,眼底的泪再次落了下来,“他做到了,沈默的确死了,而我也因为机缘巧合,穿到了沈默的躯体里,代替她活下去。”
  “所以——”
  她挣开晋拓洵的怀抱,转过身看着他,“我不是你爱的那个沈默,我只是占据了她躯体的一缕魂魄,所以,我更不该去接受你的爱,你的好,那是属于真正的沈默,我不该玷污你们这份最真挚,最纯粹的爱,每每看见你时,我心里都有愧。”
  “不是的,你骗我的对不对?”
  “小默,你可以不跟我走,可以说不爱我,但你不能用这种荒唐的理由来推开我!”
  晋拓洵抓着她的双肩,骨节分明的手掌在颤抖着,清隽的脸比往常白了许多,“我不逼你了,不强迫你了,你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a href="https:///tuijian/fuchou/">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