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正准备承受接下来的疼痛时,身后忽然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来人。”
守在外面的四名都卫军霎时间走进房里,齐齐单膝跪地,朝沈默拱手行礼:“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宁贵妃眼皮子一跳,看着四名都卫军身着盔甲,头带兜鍪,腰挎佩剑,身上冷硬的盔甲似乎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上几分。
她冷冷的看向沈默,“你想做什么?!”
两位嬷嬷也被这阵仗吓着了,抓着幼容的手臂时又不由得加重了力道,疼的幼容低呼出声。
太疼了。
沈默始终看着书卷,于宁贵妃的视线不曾理会,亦未去看门内的都卫军,只吩咐道:“这两位嬷嬷不大懂我们东篱阁的规矩,拉出去教教她们。”
四名都卫军齐齐应声:“是,殿下!”
两位嬷嬷脸色大变,她们只是奉命行事,且明妃娘娘目前在北凉并没有什么依仗,而宁贵妃却是宫里头身份地位皆不一般的主子,是以,她们也没将明妃放在眼里。
可眼下的情况,明妃似是要跟宁贵妃彻底对上了。
四名都卫军上前,两人分别夹着两位嬷嬷去到院里,沈默道:“就在房外,让宁贵妃也瞧瞧咱们东篱阁的规矩。”
“是!”
洪亮的嗓音在房里乍然而起,洪亮如钟,让宁贵妃身后的两名丫鬟也吓得身子颤了一下。
宁贵妃脸色骤然一沉,眼底几乎是淬了毒似的,“明妃,那是本宫的人,你若敢动她们,本宫定会将此事告知陛下,本宫好心来看你,而你就是这般待客的!”
沈默眉眼轻抬,凉凉的目光落在宁贵妃的脸上,“宁贵妃大可去殿前闹一闹,保不齐本宫的嘴说漏了,咱们两家,谁也讨不得好。”
宁贵妃的脸色几不可察的僵了一下,就连拢在白绒手捂里的双手也蜷紧了几分。
这女人是在威胁她!
若是真把她逼急了,保不齐真会在陛下面前将安阳城外的事捅出来,到时不仅韩家有事,明妃也跑不了。
可如今这关头,韩家赌不起,也不敢赌。
本想着今日来给明妃一个下马威的,不成想反在她这里受了气。
沈默笑了笑,笑意里透着一股冷意,“宁贵妃应该了解本宫一些的,在西凉,本宫是父皇与母后宠着长大的,性子向来骄纵惯了,若哪里惹得本宫不快了,不找回点场子,本宫可得想着法的折腾旁人了。”
宁贵妃攥紧了手捂里的双手,锋利的指甲险些划破了细腻的掌心。
只听沈默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打。”
“啪啪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在房里,一声比一声高亮,两位嬷嬷惨叫的声音如魔音绕梁般的钻入宁妃的耳朵,时刻都在提醒着她这一次所受的屈辱。
本以为能好好出一口恶气!
现下倒好,自己把脸伸过去让明妃打了个措手不及!
幼容站在沈默身后,方才因为害怕与疼痛,眼眶腾起的雾气湿润已经消散了。
她看着沈默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身姿,唇畔抿的紧紧的,公主鲜少会为奴婢出头,更遑论是在北凉与一位身居高位的贵妃娘娘,为了一个奴婢而拉上仇恨。
幼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思,只知,若他日公主若是需要她的性命,她也是绝无二话。
绿竹与绿荷看着这一幕,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她们都是宁贵妃身边伺候的人,宁贵妃在宫里的地位不同凡响,往日里她们也仗着宁贵妃的势跋扈了不少,可没想今日竟碰上了硬茬。
房间里的惨叫声逐渐停止,沈默的视线始终落在书卷上,只淡淡道了一声,“给宁贵妃几分薄面,停下吧。”
都卫军这才罢手,将两位嬷嬷如烂泥般丢在地上,复而,又继续守在房门两侧。
宁贵妃气的脸色铁青,面上已维持不住那一抹冷静的威严,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在经过两位嬷嬷身边时,她隐忍着怒意低斥道:“没用的东西!”
绿竹与绿荷连忙跟着她的脚步走出去,两位嬷嬷的脸被扇的红肿青紫,嘴角都留着鲜血,瞧着惨不忍睹的。
她们二人忍着脸上的剧痛与脑袋的晕眩,手脚慌乱的爬起来追随着宁贵妃离开。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空气里似乎还漂浮着宁贵妃身上的胭脂水粉的味道,与她一样,都令人厌恶。
沈默合上书,将书卷丢在桌上,拢好棉绒狐裘走出去,“把屋里收拾干净。”
幼容连忙道:“是。”
沈默走到院里,看着院中的几棵梅花树,心底里的烦躁与悲怆渐渐的平缓下来。
明日就是除夕,也是她进宫的日子。
她走到梅花树下,抬手揪下一朵梅花,艳丽鲜红的梅花衬得她的指尖如覆落的白雪一样,白的透亮。
心里竟止不住的问:沈默,如果是你,你该如何面对晋拓洵?
是啊。
她该如何去面对这个男人?
昨晚的一幕幕侵袭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三支利箭朝她射过来时,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或许就这样死了也好。
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死了,也就能还了晋拓洵的情了。
雪越下越大,落在她藕粉色的狐裘上,也落在了她如长林墨画的乌发上,落了一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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