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他迟疑了一瞬。
宗禄放下手,取出干净的帕子,擦拭着手骨上的血渍,“继续说。”
魏肃道:“巡监司里的人还传了一封密信,说皇后娘娘似在有意阻拦陛下将手伸向巡监司,不知皇后娘娘意欲何为?属下恐皇后与陆家联手,想与陛下争夺咱们巡监司的权力,大人,咱们何时动身回西凉?”
他一直都在担心。
如今大人身在北凉,陛下与皇后趁大人不在,定是会想法子趁机夺回巡监司的权力。
陛下一人不足为惧,可若是多了个皇后与陆家,那便棘手了。
宗禄擦拭着手骨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右胸膛的伤口隐隐作疼,亦有些湿热黏腻,许是昨夜与谢章动手,使伤口裂开了一些。
“不急。”
他将帕子随意丢在桌上,端起茶盏,提着茶盖拂了拂茶叶,“京都城有义父坐镇,宫里还有宣德贵妃,他们二人不会置之不理,我晚些再回西凉。”
魏肃甚是疑惑,“大人,长乐公主已安置好,咱们该动身回西凉了,属下怕夜长梦多。”
宗禄喝了口茶,深邃的眸凝着茶盏中漂浮的几许上好的茶叶,眸底的暗色逐渐黑沉。
他暂时回不得。
即便是回,他也要将大人一并带走。
已时已过,今日的天甚是晴朗,冬日的暖阳穿透云层,数层光晕零零散散的照映在雕花窗上,光线倾洒在帷幔上,洒了一片的光辉。
沈默悠悠转醒,觉得睡了一场好觉。
不再是从前的沈默,亦不用再寅时末起床去上早朝。
昨晚与他们二人亮明了身份,今日也该找他们二人谈一谈关于她去留的问题了。
她不愿看这两孩子因她的去留而生出嫌隙与事端。
幼容侍候着沈默洗漱,热乎丰盛的早膳摆在桌上,沈默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牙衣裙,因在暖盈盈的屋里,并未罩轻纱外衣,月牙的衣裙包裹着她玲珑纤细的身姿。
她抬眼看向幼容,让其吩咐门外的都卫军,“让他们二人分别去一趟璟云轩与拾月阁,告诉淮王与宗掌印,让他们来一趟东篱阁,本宫有事寻他们。”
“啊?”
幼容错愕的瞪大了杏眼,一度以为自己听岔了。
“公主,您让宗掌印与淮王一道过来?!”
这两人公主往日里可是避着走的,且这二人都是不好惹的主儿,公主让他们过来,是自找不痛快吗?
沈默神色微变,可眼底却多了几分凉意,唇畔间轻轻溢出了三个字,“还不去?”
幼容身子骨一哆嗦,“奴婢这就去。”
她走出房外,将沈默吩咐的一一交代给都卫军,这才反身走回房间,为沈默布菜。
沈默抬手止了她,“等他们过来。”
不多时,都卫军便回来了,候在门外,沈默让他进来传话。
都卫军穿着厚重的盔甲,行走间,盔甲之间发出碰撞的声音,他躬身,拱手道:“回公主的话,淮王说,他有要事在身,腾不开身过来。”
另一名都卫军也回来了,他站在另一人身侧,亦是躬身拱手道:“回公主的话,宗掌印说,他有事在身,晚些时候再过来。”
沈默:……
呵呵,漂亮!
她猜测,这两人应是脸上挂了彩,不太好抹得开面来她这里。
罢了,等这两人的伤好些了再说。
自从她的身份亮明后,这三日,长孙史与闻管家倒是往她这来的勤快,每每来时,她便让幼容候在外面。
现下尚不能让幼容知晓一切,她怕幼容暗地里会与陆鸢联系。
倒是这三日,谢章与谢勋却是一面不曾露过,到好似从她眼前销声匿迹了般。
暮色将至,夜里竟是起了风。
临到子时,闻终换了身轻便的劲装,来到璟云轩内,踏进书房时,便见褚桓正坐在案桌前看着一应案文。
他恭声道:“二爷,陛下今晚下令,由都尉韩络押送宣王一路向北,去往边关。”
褚桓合上案文,眉眼冷冽,“杭奕。”
杭奕推门而入,拱手道:“二爷有何吩咐?”
褚桓道:“叫陈禹速来一趟。”
杭奕颔首:“属下这就去。”
言罢,他转身出去,合上门快速离开。
闻终略有疑惑,“二爷,可还有旁的事?”
褚桓站起身走到雕花窗前,伸手打开两扇窗户,外面起了风,风卷而过,使他的衣袍轻荡着。
“本王既能察觉,景王又岂会无所觉?”
闻终听闻,转身看向褚桓修长挺拔的背影。
的确。
景王比宣王的心思更加的深沉,宣王因自己是众王爷中的大哥,天生带着一股子自傲,总觉得,储君之位该传于长子,是以,行事作风上,总有些狂妄。
而景王不同,景王甚至比睿王的心思更加深沉。
这些年来,景王在朝中从未崭露锋芒,处事作风间,均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但身为皇家之子,他又岂是甘于其他兄弟锋芒之下的?
不多时,杭奕便与陈禹一道赶回来,这几日陈禹似是忙极了,赶回来时,衣着风尘仆仆,脸上也有些疲态。
杭奕道:“二爷,属下刚出府不远便碰见陈禹了,是以,回来的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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