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来历不明的猫咪在前, 林貌也不好阐述他雄心壮志的长篇大论了。他只能将陛下签字的协议以及昨日君臣对谈的草稿交给了丁晓,请他转交李先生详阅,择日再谈细节。
丁晓接过公文,稍稍翻阅几页,神色不由微变。他只是跑腿的办事员,按理不该随意议论,但踌躇片刻,还是开口:
“林先生,这’土地预售‘的建议……”
林貌道:“我想,这应该不违背协议内容吧?”
“当然不违背。”丁晓迟疑道:“但具体来看,若要实施这个建议,恐怕将会引发大规模的战争……”
以史事而论,难道贞观初年的大规模战争还少了吗?林长史并不以为意: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相信李先生总能谅解。”
这是能否谅解的事情吗?丁晓暗自叹气,心想林先生的见识还是稍有不足。所谓为政必也先正名,不管李先生能不能谅解,在名义上就绝不可能赤·裸裸的支持战争——大家都还得讲点体面嘛!
所以……所以怎么就不知道稍微改一改用词呢?也就是上面真心实意要表达诚意,否则这份文件还真让人难以下台。
但这些事就不是负责跑腿的小丁能考虑的了。他行了一礼,拎起公文,恭敬告退;在带上房门时,他又忽的想起一事:
“……是了,这几日先生家的玄猫寄养在我们的办公室里,与主管的公职人员谈论了不少派遣留学生的事情。若林先生感兴趣,我隔日还可以送几份留学的报告来。”
林貌:??!!!
·
待丁晓的身影消失于院外,匍匐许久的玄猫终于伸手拨开门锁,从笼子中一跃而出。它低头俯视林貌,,金黄的瞳孔灿烂若宝石。
“林先生。”玄猫淡淡道:“你与陛下在此处做了好一番大事啊!”
林貌跌坐在沙发上,目瞪口呆,反应不能。
尽管在这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中,林长史的思路仍然在勉强运转,他结结巴巴道:
“你都——都知道了?”
“差不多吧。”玄猫语气平淡:“在下误打误撞跑出这小小房间后,很快便被某些举止怪异的人收留。这些来历不明的男女似乎以为在下与你林先生颇有渊源,因此言谈中并不避讳。我趁隙稍稍试探了几句,也打听出不少消息。”
说话之时,玄猫顾盼自如,面容平定,眸色灿灿生辉,俨然敏锐高明之至,哪里还有往常那种大脑缺失的美?
林貌只觉冷汗淋漓,暗自叫苦不迭。显然,由于两界之间严重的信息偏差,某些虚拟机构的虚拟公职人员大概产生了一点奇怪的误解——他们似乎真以为林貌完全掌控了大唐的局势,因此从“门”中走出来的任何一个生物,都应该是林先生无形的盟友,可以给予某种程度的信任。
当然,即使抱有信任,他们也未必会在一只猫面前特意交代什么。但只要言语中稍有泄漏,就足够某些聪明绝顶的脑子判断出状态了。
而今局势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抵赖也没有意义。林貌只能叹了一口气: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总得摸清身份,才能判断此次泄密的危害吧。
玄猫瞥了他一眼:
“不过是解释一下来历而已,林先生不必这样惶恐吧?就算这几日没有见到,将来议论这份两界的协议,要在政事堂达成共识,恐怕也是绕不开在下的。”
林貌长长呼一口气,只觉神魂又回归于躯壳之中,他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刹那间仍心有余悸。
“……魏相公?!”
·
确定了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后,林貌惊骇莫名,但悬着的一颗心脏终于落了下来——虽然魏征骤然现身,实在超出一切意料之外;但好歹魏相公总是自己人,不用再担心泄密的问题。就算真有什么遮掩不住的,他也可以尽数推到陛下身上……
魏相公总不能去逼问皇帝吧?
一念及此,林貌心下大髋。他伸手擦拭汗水,赶紧起身:“原来是魏相公——如今陛下不在,恕我实在简慢了。此间的事情实在复杂,魏相公若有不明白的,容我慢慢解释。”
但林长史显然低估了魏相公的攻击性;作为朝中负责监察百官诤谏君王的宰相,那种尖锐凌厉锋芒毕露的作风,可绝不同于和光同尘调和阴阳的房首相——人家的专业就是四处开怼,大概还从不知道什么叫和稀泥。
所以,从不和稀泥的魏相公果断绕过了大手子欲语还休的遮掩,直接指出关窍:
“陛下与房相公到此处以后的种种,我大致也有猜想了,无非又是变成了一只狸奴,与我的遭遇差相仿佛而已。此处世界中的种种玄奇,我大概也已领略,可以体会陛下昔日驾临此地的感受……”
林貌:……
……不,虽然都是变做狸奴,但相比溜出房门后立刻被人请到办公室好吃好喝的魏玄成,陛下与房相公的经历可就实在要坎坷得多了;魏相公以己度人,委实失算。
玄猫又道:“有鉴于此,陛下要施行的种种变革,做臣子的自然绝无反对的理由。只是,我被那些举止奇异的男女带走以后,曾在某个’办公室‘里听他们议论,说是大唐为抵押什么’贷款‘,要搜刮国库中所有的黄金?”
林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