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燕冷的打了个喷嚏:“我去找刘强,让他回来管管他那没皮没脸的二娘,我都快烦死了,也就刘强在家他们还能安分一点。”
说完又问道:“你干啥去?”
姜念道:“我找陆聿。”
两人结伴走到队里,正好遇见陆续出来的士兵,二团的士兵基本都认识姜念和徐燕,于是都叫了一声:“姜嫂子,徐嫂子。”
姜念有些不太习惯,抿着嘴点点头,算是回应。
徐燕经过这半年的时间,整个人变了样子,性格也和两年之前差不多,朝士兵们笑:“去食堂吃饭去啊?”
“是啊。”
也有其他士兵附和着说话,不过有很多人的目光都在姜念身上停顿了几秒,最后说说笑笑的离开了。
没一会刘强出来了,一出来徐燕就开始对刘强抱怨他二娘的事,刘强皱了皱眉,听得有点烦躁:“他们明天就走了,你再忍一晚上。”
看见姜念也在外面:“陆副团他嫂子,你咋也来了?”
徐燕道:“来找陆副团的。”
“他在和参谋长说话,我去找他。”
刘强说着就要转身进去,姜念急忙阻拦:“刘营长,不用麻烦了。”
见刘强看她,姜念道:“我也没什么事,你先和徐燕回家吧,我在这待一会就好,兴许陆聿和参谋长正说正事呢。”
刘强顿了一下,想到参谋长叫陆副团是脸色有些沉重,就歇了心思,和徐燕先回家了。
一会的功夫外面人影就空了,姜念抱着手臂跺了跺脚,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刮过似的,刺啦啦的疼。
她往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拍了拍冻得僵硬的脸蛋,隐约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扭头看去,是陆聿和宋团长,还有一个年纪与宋团长相仿的男人,她猜测,应该是刘强口中的参谋长。
“咦,那是不是你嫂子?”
宋团长
碰了碰陆聿的手臂,陆聿眉峰微挑了下,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女人,扎着两个辫子,围着红围巾,脸蛋冻得有些红,眼睛被风吹得微微眯起,头发和肩上落了点雪。
陆聿心口一撞,对陶明和宋团长道:“我先回去了。”
宋团长道:“去吧去吧,对了,给你冯嫂子说一声,我晚点回去。”
陆聿道:“好。”
陶明看了眼门外面的姜念,又看了眼陆聿着急跑出去的身影:“那就是许成媳妇?”
宋团长点头:“嗯。”
提到许成,陶明叹了一声:“可惜了那么好的兵苗子,也苦了他媳妇,年纪轻轻就……”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但宋团长知道他想说的是啥。
夜里风大,又冷的很。
姜念看到快步跑出来的陆聿,打了个哆嗦:“你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问出声,紧接着又齐齐怔住。
姜念抿了抿唇,看着陆聿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小声道:“我看你天黑了都没回来,担心你又发烧,怕你晕过去。”
陆聿脸上带了些笑意:“我体格没那么弱。”
想到姜念是因为担心他,冒着又黑又冷的天过来,陆聿心里像是冲上了一股暖流,流淌在四肢百骸,他也不觉得冷,见姜念冷的打哆嗦,便解开衣扣。
“等一下!”
姜念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你要干什么?”
陆聿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给你多加件衣服,我身体抗冻。”
姜念连连摇头,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说:“你还是把衣服穿好吧,别脱了,万一感冒再加重了怎么办?我穿的衣服挺厚的,走走路也能暖和。”
她走的很快,像是怕走慢一点陆聿真把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
陆聿腿长,几步就追上姜念,看着捂着围巾努力小跑的姜念,唇角噙着笑意,他轻松的跟随姜念的步伐,看着天上的月亮,问道:“嫂嫂过年想回家吗?”
姜念意外他会问起这个,她仔细想了想,其实没有回家的必要,但想到几个月前姜母将写给她的信,提到了想把她嫁给一个年龄大点的鳏夫,原主嫁到许家四年,前两年公爹还在时,有时给原主的钱都被姜母和姜国抢走了。
后来公爹死后,姜母和姜国变本加厉,把陆聿寄回来的钱都抢走了,而原主走到死亡的那一步,姜母和姜国的责任更大,她不知道陆聿怎么想的,毕竟这些年的工资都便宜了别人,但她心里气不过。
之前还想着有机会回趟姜家,把这些年姜家从原主这抢走的钱要回来,眼下机会就来了。
姜念道:“我想回趟家,给爹和许成烧点钱。”
陆聿看了眼低着头的姜念,应声道:“我陪你回去。”
两人一路走到家,路上留下了长长的脚印,他们肩上和头上也落了一些雪,姜念走到屋檐下拍了拍肩上和头发上的雪,刚想问陆聿晚上吃什么,抬头就见他目光
冷锐的盯着左前方的方向。
姜念疑惑蹙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和徐燕家隔着的一道土墙上留了几个雪脚印,她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先进屋看钱和票子在不在。
敢翻墙过来的,是谷霞一家没跑了。
只是姜念没想到谷霞一家胆子会这么大,竟敢在部队里干这种偷盗的事。
她拉开灯绳,第一眼就看见地上的雪脚印,心里顿时憋了一股火,迅速打开柜子翻找,她把钱存的很保密,大钱都在一件破旧补丁的裤子里缝着,一般人不会想到,铁盒子藏在柜子的角落里,里面装的是平时用的一些票和她上次剩下的七块钱,原本有十二,有五块是她这段时间的生活费,还给冯梅割了一斤肉表示感谢。
最后姜念发现,有补丁裤子里的钱没丢,但是铁盒子里的票和钱不见了。
“嫂嫂,东西丢了吗?”
姜念脸色有些冷,气道:“丢了七块钱和一些票。”
她拿上铁盒子正要去徐燕家,见陆聿径直走到窗户那,姜念倏然想起她的绣图,床上的丝线揉成一堆,乱的扯不开,上好的布料倒是在,但她绣过图的线被拽的抽丝拧巴,布料也被扯的裂了一道细微的口子。
姜念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生气,她攥紧铁盒子,转身就朝屋外跑去,她现在没心情去看灶房少不少吃的,一门心思都在绣图上。
这是她好不容易在这个年代得来的工作保障,二十天后就要交货,却被隔壁的谷家人给毁了!
她走的很快,气的拽开院子的大门,陆聿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看着姜念愤怒的小脸,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直观的爆发脾气:“我去找保卫科的人,你先在家等我。”
姜念这会心里全是火气,也顾不上伪装自己的性格,语气冷硬:“你找你的保卫科,我找他们算账!”
说完挥开陆聿就要往外走,陆聿按住她的肩,此刻才觉得棉衣下的肩膀单薄瘦弱。
好似他轻轻用力就能伤到她的骨头。
陆聿手掌松了些力道:“这些事交给我来处理,你现在过去他们不承认不说,说不定还会动手伤了你,我去找保卫科的人来搜查他们的东西,只要人赃并获才能让解决事情,部队发的票有盖章,他们就算藏起来也没用。”
姜念这会冷静下来,想到这些天谷家人和徐燕吵闹,一家子不讲理又胡搅蛮缠的性子,于是松懈下来,看着陆聿深黑的目光,点了点头:“那我等你。”
陆聿道:“你先回屋待着,外面冷。”
“嗯。”
姜念心里都是绣图的事,转身回到屋里坐在床边,把绣图铺平,看着乱成乱糟糟的丝线,忍着怒火和脾气,将丝线小心翼翼的一点点解开,直到解了一小半后,听见隔壁传来谷霞的吵闹声,还有徐燕骂人的声音,骂谷霞一家是小偷,是不要脸的强盗。
除了谷霞的叫骂声,还有刘二柱在骂谷山的声音。
姜念听着谷山哇哇大哭,顿时心里的火气又窜上来,将丝
线铺平放好,拿着铁盒子冷着脸就跑去徐燕家。
徐燕家门大开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站了一堆人,因为徐燕家的动静,周边的军嫂们也出来看热闹了,就连冯梅也来了,宋团长前脚才回到家,后脚就听说刘强二伯家的孩子翻墙进了陆副团家,偷了陆副团家的钱和票不说,还把陆副团他嫂子的绣图和丝线给毁了。
这件事影响非常恶劣,谷山是个十岁的孩子,但他们父母要受到教育,还要赔偿陆副团家所丢失的钱和票,以及损失的财物,而且还会牵累到刘强,估计经过此事,刘强以后升职的路会很难走不说,他们团今年的补贴和奖励都得泡汤!
宋团长气的眉毛都觉得烧起来了!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玩意!
徐燕院子里,刘强气的脸色铁青,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谷山揍了一顿,谷山趴在地上扯着嗓子使劲的哭,徐燕和谷霞打一块了,还是保卫科的人给拉开了。
徐燕指着刘强鼻子就骂:“我让你早点送他们走你非要拖,现在拖出事来了,你后悔也没用!”
谷霞头发被扯的一团糟,她坐在地上双手拍着腿就开始大哭:“我儿子冤枉啊,他只是翻墙过去看看他们家长啥样,只是不小心把那女人的布和线扯坏了,他就没拿票和钱,我儿冤枉啊,冤枉啊……”
刘二柱想到谷山今天跑进屋里,怀里揣着白面馒头和一块肉,和谷霞两个人钻到床尾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听谷霞说我们明天早早就走,又说了什么死也不认的话。
他一开始以为是谷山拿了徐燕家的馒头,就没多说,没想到他是翻墙跑进隔壁副团长的家里,不仅拿了白面馒头和肉,还偷了人家的钱和票,更过分的是撕坏了副团长他嫂子的绣图!
他听徐燕跟刘强说过,那绣图值不少钱呢,他们家赔不起啊!
陆聿冷眼扫了眼坐在地上撒泼的谷霞,将姜念护在身后,看向从谷霞他们现在住的屋里走出来的保卫员,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谷霞像是疯了一样,冲上去要把小纸包抢回来,被另外两个保卫员摁住了。
陆聿冷声道:“是不是你们拿的,证据摆出来就知道了。”
姜念冷着脸,看着谷霞耍赖的样子,有种想上去活生生抽她一顿的念头。
保卫员把小纸包里的东西摆在院里的桌上,有一卷钱,他数了数正好七块钱块钱,还有用一根用红毛线勒起来的票,有糖票,肉票,棉票,还有其它好几种票,上面无一例外都盖着部队的章。
在这个年代,部队发的票有盖章,同样在乡下,公社的每个大队里的队长每年给农户发粮食和票,上面也有每个大队的字迹。
宋团长一看见这些,满是火气的眼珠子瞪向谷霞:“证据摆在眼前还喊冤枉不?你说这些不是你儿子偷的,咋地,是它们自己飞到你布兜里去的?!”
听到宋团长的话,人群里爆发出哄笑声。
谷霞没想到保卫员真的把小纸包翻出来,她明明把小纸包压在最里面的墙角下了,故意把他们所有的布
兜和蛇皮袋子放在明面上,没想扫他们会爬到床底下从床脚底下找到这么小的东西。
谷山只会哭,一边哭一边喊娘。
冯梅气不过,开始骂谷霞:“我们家属院好心收留帮你,人民子弟兵受冷受饿的救援你们,你们咋那么不要脸偷人家的东西?一开始还哭着喊着说别人冤枉你儿子,我看教唆你儿子偷东西的人是你,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叭叭的又骂了一顿。
要说在场的除了徐燕和姜念最生气之外,第三个就是冯梅了。
她还指望老宋年底的奖金和补贴买条鱼和几斤猪肉,好好过个年呢,现在全泡汤了。
见冯梅还在骂谷霞,那说话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的,宋团长喝道:“行了!”
刘二柱和刘丽挨在一块站着,两人脸臊的恨不得钻个地缝。
谷霞耍赖说:“我把东西还给你总行了吧?钱和票可是一张都不少,你们少讹我。”
姜念气的就要说绣图的事,没想到陆聿替她说了:“谷山损坏了国营绣庄交给我嫂嫂做绣图的上乘布匹,还有精贵的丝线,这笔账也要算进去。”
冯梅哼道:“国营绣庄的布料可不便宜,更别提丝线了,老贵了。”
谷霞一听就开始撒泼:“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没钱赔,再说了,就那几根线值啥钱,供销社不就有卖的吗,那寡妇那么有钱,让她再去买不就行了,为难我们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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