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梅回到家,两个儿子正好睡午觉起来,见她拿着桃酥和奶糖进屋,两个人眼睛顿时放光,一股脑爬起来。
宋向东是老大,今年七岁,下半年就要去部队附近的村子上学,他爬在床边,舔着嘴唇嚷嚷:“娘,你哪来的奶糖和桃酥?”
老二宋向红也挨着老大,哭着伸手:“娘,我要吃奶糖,我要吃奶糖,上次吃奶糖还是过年,我都忘了奶糖是啥味了。”
冯梅给两个孩子一人一颗奶糖,见他们两还眼巴巴的盯着桃酥,顿时眼睛一瞪:“剩下的我锁到柜子里,隔一天吃一颗。”
宋向东和宋向红听后,兴奋的喊道:“好耶,这几天都有奶糖和桃酥吃了!”
晚上。
天乌漆嘛黑。
姜念等了好久都不见陆聿回来,隔壁的宋团长和刘营长都回来好长时间了。
她又等了一会不见人,便去灶房里炒菜,菜入油锅和翻炒的声音遮住了外面走进来的脚步声。
第9章
“嫂嫂,我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骤然间在身后传来,姜念吓了一跳。
转过身看见陆聿在菜板上放了一只宰好的鸡,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姜念这才发现他呼吸有些重,头上也都是汗,问道:“你去食品站了?”
从这里到食品站来回要一个多小时呢。
难怪等半天不见他回来。
陆聿点头:“嗯,所以回来的有点晚。”
他走到井边打水洗脸,姜念把炒好的菜端出去,看了眼弯腰洗脸的陆聿,男人腰背弓着,双手抓着衣服两边刚要脱下,似是想到她还在,便又扯好衣服。
虽然院子里的灯泡光线不太亮,但姜念还是看到了男人的劲瘦的腰腹。
肩宽窄腰,腹肌紧实。
姜念赶紧移开目光,心里默念:非礼勿视。
晚上熬的稀饭,炒了一盘肉沫茄子,黄瓜炒鸡蛋,两张玉米饼子和三个馒头,她知道陆聿饭量大,所以菜的分量也炒的多。
陆聿坐在板凳上,吃着姜念做的饭,心里面突然间有了一种归属感。
——是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姜念没来部队之前,他早中晚的饭都是去食堂吃,吃完就回宿舍睡觉,每天重复一样的生活,工资发了就往家寄回去。
姜念来了之后,他肩上忽然多了一种责任,也不用再去食堂吃饭,和宋团长一样,回到家就有一口热饭吃。
她做的饭还香。
陆聿看了眼对面的姜念,双腿并拢坐在板凳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着头,安静的吃饭。
吃完晚饭,陆聿把碗筷收到灶房,对进来的姜念说:“我把鸡肉洗洗和肉用井水凉着,明早我走的时候拿出来。”
姜念站在灶台边上洗碗,轻轻点头:“好。”
这个年代冰箱没有普及,夏天天热,基本都用老土的法子保存肉不坏。
陆聿拿着宰好的鸡走出去时,看见姜念踮着脚尖擦锅台里面,她个子娇小,去擦那里有点费劲,那是个拐角,两头都挨着墙。
他拎着鸡走出去,打了井水洗干净,和猪肉一起用井水冰着。
姜念把灶房的地扫干净,听见外面传来“咚咚”的声音,放好笤帚走出去,便见陆聿站在她窗户前,手里拿着锤子在敲打,地上还放了四根长长的细棍子。
“你在做什么?”
姜念站在屋门口,双手揪着衣角,局促的问。
陆聿把最后一根钉子砸进去:“夏天蚊子多,安纱窗好一些。”
他随手指了下地上的细棍子:“安好纱窗,我再给你床上安个蚊帐。”
姜念心里忍不住赞叹:真细心呀。
脸上依旧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低着头揪着衣角,低低的说了一个字。
“好。”
搞完纱窗,陆聿拿着细棍子进了屋子。
姜念也跟着进去想要帮忙,陆聿刚想说让她出去吹吹凉风休息,转头一想又怕嫂嫂多想,怕他觉得她是拖累,于是开口说:“嫂嫂,桌上的钳子递给我。”
姜念听话的拿起钳子递过去,又按照他的话给他递铁丝。
陆聿个子高,安蚊帐也不用踩凳子,几下的功夫就搞好了。
姜念从铁盒子取了两颗奶糖攥在手心,跟着陆聿走出屋子,在他转过身时,低着头朝他伸出手,声音细如蚊声:“你也吃,甜甜的。”
陆聿怔了一下,看着女人手心里的两颗奶糖。
薄唇轻抿了几分,伸手接过攥在手心,声音有些哑:“谢谢。”.
姜念烧了一锅水,洗完澡后穿上衣服,等陆聿帮她倒掉洗澡水后才脱掉外面的衣服,悠哉的躺在床上。
床头靠墙,床尾靠窗,她双手交叠枕在头下,翘着二郎腿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听着外面的蝉鸣声,没多大会就睡着了。
没有蚊虫叮咬,姜念难得睡个好觉。
睡到半夜,姜念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床上坐了一会才趿上布鞋往出走,外面虽然黑,但好在能照着月光看清路。
上完厕所刚要回屋,院子外面忽然间传来女人的哭声。
还带着情绪,一会高一会低。
黑黝黝的天,姜念听着女人的哀怨的哭声,还以为大半夜撞见鬼了,吓得头皮发麻,尖叫着跑向陆聿的屋门口。
她觉得陆聿是男人,身上阳气重,鬼肯定害怕。
还没等她砸门,眼前的屋门先一步打开,陆聿穿着背心跑出来,见姜念惨白着一张脸,眼神里充满恐惧,顿时眉峰紧皱,也顾不上叔嫂的身份,抓着她手腕将她拽进来,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姜念躲到陆聿身后,哆嗦着手指向院子大门:“有、有……人在哭,我听见女人在哭。”
她本来想说鬼,但这个字在这个年代来说是个忌讳。
陆聿:……
他回头看了眼姜念,见她低着头缩着肩,身上只穿着一件白底带花纹的小背心和短裤,小背心有点短,露着肚皮,头发披在肩上,衬的皮肤更加雪白。
陆聿耳根子倏地一红,他赶紧移开目光,朝院门走去:“你先回屋,我出去看看。”
姜念可不敢一个人待在屋里,她总觉得后背阴森森的,生怕有一只惨白的手搭在她肩上。
这么一想,浑身都开始冒冷汗,朝着陆聿就追出去了。
陆聿刚打开院门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眉峰皱了皱,没敢回头,说道:“你先回屋把衣服穿好。”
姜念停住脚步愣了一下。
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没问题呀。
但她也不敢反驳陆聿,冲着他背影道:“那、那你先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陆聿抓紧门闩,好一会才说:“嗯。”
姜念飞快的跑回屋拉开灯,穿上衣服和裤子又撒丫子往外跑,生怕跑慢一步被鬼给抓了。
她跑到陆聿身后,喘了口气:“好了。”
陆聿走出院门,凌厉的目光在周围快速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谁呀?大晚上的叫的吓死人了!”
“你不睡觉我们还睡觉呢,叫什么叫啊!”
姜念刚才爆发的尖叫声把周围的几户邻居都吵醒了,有几个军嫂一边走一边穿衣服,想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隔壁的冯梅和宋智伟也出来了,冯梅揉了揉眼睛,看见站在门外缩在陆副团身后的姜念,愣了一下:“你们都听见刚才有个女人叫了吗?”
姜念:……
她低声说:“是我叫的。”
冯梅嗓门提高了不少:“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瞎叫唤啥呀?”
姜念:……
她揪紧衣角,又低下头,刚想要解释,陆聿先一步开口:“我嫂嫂刚才听见门外有女人在哭,所以吓着了。”
宋智伟一听,看向刘营长的院子。
冯梅也睁眼瞪过去,没好气道:“这几家除了徐燕大半晚上的在外面鬼哭狼嚎,还能有谁?”
顿时火气更大了,冲着刘营长的院子就喊:“大晚上的不睡觉别人还睡呢,你们家的事别吵到别人啊,哭哭哭,下次哭躲到自己家哭去,别吓唬别人啊!”
陆聿:……
姜念:……
他们两也就这两天才搬过来,并不知道徐燕还有大半晚上蹲在家门口哭的习惯。
要早知道是徐燕,姜念都不至于被吓到头皮发麻了。
刘营长披着衬衣走出来,看到外面聚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宋团长和陆副团,顿时头疼的厉害。
他刚才从院子跑出来的时候也都听见外面的对话,知道是隔壁家的陆副团他嫂子被吓着了,于是对姜念说:“陆副团他嫂子,我代徐燕给你赔个不是,吓着你了。”
见宋团长沉着脸,又赶紧道:“宋团长,我以后一定管好徐燕,不让她再吵到大家。”
又对半夜跑出来的几个军嫂说:“吵到大家是我们不对,大家快回去睡吧。”
宋智伟指了指刘营长,有些火大:“治国先治家,你看看你,连自己媳妇都管不好,怎么管好手底下的兵!我告诉你刘强,再有下次,你就给我写检讨去!”
说完冷着脸走了。
冯梅瞪了刘营长一眼,对姜念说:“没啥事,快回去睡吧。”
姜念轻轻点头:“好。”
其她几个军嫂也都埋怨了几句后都各自回家了。
刘营长看向陆聿,见他脸色有些冷,烦躁的搓了搓脸叹气:“陆副团,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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