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不久前郭凡秋向她汇报,有人假扮道士给步千雪送了本经书,经书是用木盒子装的,里面具体有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自石忞下令增派人手保护步千雪和步府后,与步府来往人员他们都一清二楚,但凡与中宫有关的更是重点关注,只要有一点不对劲或者陌生人想接触中宫,他们都会核查阻拦。
可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到对方如此有心机、有手段,要不是假扮道士事后漏出端倪,他们差点就被蒙过去了,可即便最后发现,书也到了中宫手中。
他们也想过途中拦截,可书被卢晏拿着,卢晏又挨着马车,边上还有侍卫,想巧遇撞翻看一下都没机会,进了府就更不容易了,侯府自招侍卫后再没招过下人,好不容易买通一个侍卫,还是干些守门这种无关紧要之事,根本进不了中宫的书房。
她也想过冒着暴露自己人的危险去拦截,但陛下特意交代过,不到生死关头不得轻易暴露身份,虽然她不知道陛下担心中宫会知道什么,但以陛下的重视,此事肯定很重要,所以她片刻不敢耽搁。
郭凡秋跪在下面头都快触地了,也不敢挪动一分,她猜到陛下肯定会很生气,但没想到会这么生气,本来在写字的笔说砸她就砸她,她也不敢捡,不过,幸好她今天穿了黑色衣服。
按例内官和宫侍在宫中是不能穿其他衣服的,只能穿对应服饰,否则就要按宫规受罚,可像郭凡秋这类要去外面给主子办事的,或有急事要禀报主子来不及更换的,可以免罚,但事后要第一时间更换。
对文武大臣的着装要求就更严苛了,什么场合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是有规定的,就连穿冬服还是夏服都得按礼部政令来,可不是你觉得冷就可以穿冬服,我觉得热就能穿夏服的。
石忞看着跪在下面的郭凡秋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没了批阅奏疏的心思,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风光无限好的御清池,心情都好不起来。
她早就刻意交代了,让郭凡秋盯着点盯着点,结果还是出了这样的事,若是虚惊一场,倒也罢了,可若真发生最糟糕的的情况,她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让暗言的人暴露,她自然也有自己的顾虑,暗言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今非昔比,说是庞然大物也不为过,更是她手中见不得人的刀和赚钱工具。
以步千雪的性格,知道后只怕不知道会怎么想,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告诉对方的原因之一。
至于皇奶奶的事,若说没有一点悔意是骗人的,可若不提前知道,就算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会那样选,毕竟性格等摆在那里。
知道步千雪可能会知道自己做的选择的那一刻,她是害怕的,她算了解步千雪,却一时想不到步千雪会作何反应,反正现在的她并没有当初做决定时那样洒脱决绝,因为她有了悔意。
陛下在窗边站了多久,郭凡秋不知道,但她的腿已经没了知觉,心也越来越凉,原本她以为最多不过被训斥或杖责,如今却有些摸不准了。
就在郭凡秋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陛下清冷的声音,“凡今日当值者及主事皆按暗言规矩处置,你...自去暗言领杖责三十,罚俸半年,停言主之职,暗言诸事由东护法暂代,下去吧”。
暗言四大护法以东西南北排序,东最尊,北垫底,四大护法在暗言中的权力地位仅在言主之下,为了以防主弱臣强时言主专权,也为了更好的管理暗言,这些年随着暗言的不断壮大,暗言的规矩也在不断完善。
几经斟酌后,石忞特意增设了一个尊主的位子,在言主之上,持尊主令牌,统管暗言诸事,但具体掌管实施任是言主负责,相当于将暗中的一把手推到了明面上。
所以现在暗言的正式成员都知道尊主才是暗言的一把手,而原本的一把手言主不过只是二把手而已。
每逢暗言大事时,尊主就会出现,而且是以面具遮脸的方式,只有言主和四大护法可见尊主尊荣,且言主和四大护法皆由尊主任命。
说是任命,其实就是一个任命仪式,因为暗言毕竟是以实际能力和本事为准,能不能当上四大护法说到底还是得看自己够不够硬气,至于言主就不仅仅是只靠自身才能了。
“是,微臣告退”虽被暂时免了言主之职,郭凡秋也并不过难过,谁让她没把事办好呢,全靠意志挪到外面才没让她在陛下面前失礼。
郭凡秋一走,退到外面的宫侍也按序走了进来,该站哪站哪,该收拾收拾,没一会屋内就恢复了原样,石忞却站在窗边仿佛脚生了根。
石忞知道她这次罚得有点重了,因为说到底也不能全怪暗言的人,毕竟就是她也没想到对方易容术这么高超,竟连全真观的知观都被对方骗了过去,何况他人?
她是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居然会有如此善伪装之人,心中很是不安,一不安就会忍不住多想,尤其是在她和步千雪即将大婚的时候,到时不仅天下名流聚集,就是藩属国也都会遣使来朝,再加上西南官道上的小国。
若到时候对方真有什么想法,又有如此手段加持,只怕戒备加几级都是防不胜防。
步千雪那边都还没想个万全的法子,让她烦愁之事就又加了一件,心累。
直到路关初回来,石忞才终于舍得离开窗前,而且还没等路关初汇报,便先问起来,听到路关初说步千雪看了信很高兴,她心情才好点,又问了些其他的,得知步府一切正常,心里总算有了点着落,但愿是她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