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尧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有来我这的时间,不如多进宫巴结你的金主才是正事”,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说话的兴趣,她自己废去王号降为庶民,主动来繁都投降可不是因为怕了面前这个小孩,言语中自然多了几分藐视和讥讽。
“乱臣贼子,人性之恶,莫过如斯而”宣常乐说完袖子一甩转身离开,对方就差在脸上写着五个字——不懈和你谈,那还谈什么?什么想问的都不想问了,只想快点离开。
早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果——什么都问不到,所以也没什么可惜的。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仅羞辱她,还一幅爱答不理的样子,早知如此她就不会来了,是她太托大了。
寄人篱下越久,宣常乐就越明白察言观色的重要性和人情冷暖,陛下虽然从不给她脸色看,可终究不能时时刻刻顾着她,朝堂上的大臣和勋贵表面对她很尊敬,但心里诋毁瞧不起的绝不在少数。
也幸好是在本朝,若在前朝,别说这些勋贵士族,就是一般百姓都自持甚高瞧不起他们这些番外之人,觉得他们这些番外之人、胡人都是些不开化的野蛮人,不配与他们为伍。
宣常乐甩袖离开,回去的路上气了一路,最后决定参符尧一本,对方怎么羞辱她都没关系,但怎么能把陛下比作金主呢?简直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嘛!太气了!
石忞设家宴后的第二天,礼亲王府、赵侯府和文侯府就有了动作,开始自我盘查仆从和财产,因为勋贵在繁都不得置办田产,所以他们主要排查的是老家曾经封地的田产、仆从。
礼亲王石延的封地虽然被收了,但在封地的王府却被石忞特别恩准作为额外赏赐保留下来,虽然他们一家只偶尔去住过几次,但那边田产、侍卫和奴仆也都是应有尽有,一直由王府属官在那边管理,她也只知道个大概数,所以有必要亲自派人去查一查。
赵侯和文侯原籍都不在繁都,以前王爵以下皆按原籍封,按爵位高低封不同的县数或乡镇数。所以赵文两家在老家都置办得有大量田产、房屋和仆从,多多少少都有些越制,但因为之前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如今陛下都亲自提点了,他们不得不再次重视起来。
其实早在陛下遣散宫侍后,繁都的勋贵士族就跟风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府中,但多的只是做做样子,所以都是削减遣散在繁都府中的用度和仆从,老家的却从没动过,反倒年复一年积累。
就算是《串告令》实施的那段时间,地方上朝中有人做官的也没怎么被告发,被告发的也多是没大背景的大地主、商人和官吏等。
陛下的手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对自己都下得了狠手,宫侍说遣散部分就遣散部分,宫内开销说削减就削减,武宗和先帝在位时的家宴,那个规模不比现在的大,不比现在的奢华?
昨晚家宴上又故意说了那些话,典型的就是提点他们接下来会有大动作,他们要是再不明白,这朝堂也不用再待下去了,俗话说的好‘听人劝吃饱饭’,什么对家族利益好,他们就做什么、选什么。
他们这么一动作,顿时成了繁都上层阶级的风向标,也都开始各自清理各自的家底,该抛售抛售,该遣散遣散,到让今年的冬天格外热闹起来。
就连闻风陛下可能要实行胥吏制度的胥吏们也都焦躁起来,虽然他们很安于现在的灰色收入,但对地位实在是太不满了,如果陛下提高他们的地位,就算给的俸禄低点,他们也能接受,虽然因为丈量土地和《串告令》他们损失了不少财产,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相比于钱,他们更需要的是提高现在的阶级地位。
因为现在朝廷上的大臣大部分都是石忞从各地提拔上来的能臣干吏,所以大部分都还算清廉能干,极其有钱的也只是个别少数,可这只限在繁都的资产,要说在老家的,再穷的都有大院子、良田若干。
毕竟受之前奢靡的风气影响,大部分人千里当官都是为了一个钱字,因为法律规定官员告老还乡只能回原籍,所以只要一有钱他们就一定会想发设法把钱弄回老家,或者直接在任职的地方低价买田,卸任时再高价卖出,以此大赚一笔。
当官的因此屡试不爽,告老还乡都带着大量现银,几乎不愁吃穿用度,但当地的百姓就惨了,不想卖被逼着卖,不想买被逼着买,苦不堪言。
石忞也是借文之远的案子,让暗言去查了一下才知道现在居然还有这种操作,亏她还体谅那些官员,生怕他们退休了日子不好过或者饿死,特给予一半俸禄以示恩典,如今看来,真是自作多情啊。
宣常乐参符尧的奏疏,没两天就呈到了石忞面前,石忞这才抽时间在永安殿见了见符尧。
符尧态度端正,认错极其积极诚恳,还表态任凭石忞处置,绝无怨言,一改之前见宣常乐时爱答不理的样子,十分恭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
一番交谈后,石忞算是看出来了,符尧审时度势的聪明劲绝对名列前茅,还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麻溜得很,个人能力更是不用多说,竟让她起了爱才之心。
符尧虽有大过,也有功,而且还主动投诚,亲来请罪朝拜,石忞就算想杀她给宣常乐报仇,也得掂量一二,毕竟若真杀了,那以后谁还敢主动投降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