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定亲乃国之大事也,上到勋贵士族,下至平民百姓,最近的话题和视线都往这件事上看齐,就连抵达繁都后住在会宾馆的各国使团成员都有不少人跑来看热闹看稀奇,毕竟这样大的场面,一生能看见一次就是莫大的缘分,因为他们的王没有这种待遇。
会宾馆位于内城东侧,无论是规格、规模、地理位置、服务,还是安保及豪华程度,都比专门供来都官员暂住的驿馆好太多,好比一个是现代的五星级酒店,一个是快捷连锁酒店,没得比。
已到各国使团跑来看热闹看场面的使团成员有不少,但乔装打扮故意混在人群里看的使臣恐怕就只有狼国的副使了。
今天一早起来就像要出太阳的天气,可一直到了这会都没看见太阳的影子,反倒是云朵越来越厚,让本该热闹喜庆的日子蒙上了灰色基调。
石忞最不喜欢的就是阴天,既不出太阳,也不下雨,灰蒙蒙的连带着心情都太好,想起两天前朱达信誓旦旦的保证今天天气不错,她就来气,要不是现代天气预报都有错的时候,今天又正好是她请见的大日子,她一定把朱达叫来骂一顿。
正和礼部尚书马杰商议定亲当天事宜的朱达莫名的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想算一算,可惜一时半会没时间算,等他有时间算的时候,也算不出个结果。
石忞已经到安仁宫和永寿宫请完安,让她没想到的是皇奶奶坚决要参加今天的请见,好说歹说都不管用,按礼皇奶奶参加是应该的,可她的身体,石忞实在是放心不下,说服又说服不了,只好叫来张道长和持恩询问是否可行。
她本来想找借口出去,先和张道长他们对好口径,结果皇奶奶硬是不让她走,没办法,她只能问的时候在皇奶奶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使眼色,持恩倒是明白了,可回答的人不是她啊,提醒师傅又太过明显,干脆埋着头装没看见。
最后,张道长说了,以太皇太后现在的身体,只要不是劳心劳力的事就可以,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奶奶先和他们对好了口径,让她不得不妥协。
安是请完了,步千雪又还要些时辰才到,石忞便去了文宣殿批阅密信和奏疏,想到自己一工作就投入的毛病,特意叮嘱路关初掐着点提醒自己。
至于母后和皇奶奶会不会错过时辰,不用她操心,因为步府到宫中要花多少时间?预计多久到承天门?都有大致流程和估算,又有人时时报送最新消息,只要不是故意的,基本误不了。
“启奏陛下,迎见使已入大承门”直到有人来报队伍已入大承门,路关初才出声禀报,音量特意提了几分,就怕陛下听不见。
“朕知道了”石忞没有停笔,直到批阅完手上的奏疏后方才停手,“可有告知太皇太后和太后?”边问边起身整理衣服,路关初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有的,估摸这会已经到了”。
石忞没有再说话,起身去了承天殿,刚到承天殿没多久,左旋就来复命,石忞接见了她,按例进行赏赐,另一边,步千雪等人一入承天门就有宫侍来引路,和左旋方向不同,他们去的是文昭殿。
步千雪看着面前熟悉的文昭殿,感觉一切都没变,好像又有点变了,记得上次来此赴宴是过年后,正月间,大冷的天,刚好在被请之列末端的她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门一开,封就吹进来,记忆犹新。
比起步千雪想的,祖母更怀念年轻时的自己,高中时的得意洒脱,仿若昨日,实则已隔几十年,而从未踏足皇宫的爷爷和姜丽看着如此巍峨、庄重的皇宫,更多的是敬畏、好奇之余,带点紧张,幸好之前学的礼仪还在,才让他们忍住,没有东张西望。
在殿内宫侍的代领下,步家四人入座西列,祖母坐首位,爷爷坐次位,步千雪居中,姜丽坐尾位,分案而坐,案上摆有点心和时令水果,坐下后,大殿内瞬间安静的很,面前的东西没人动,也没人说话,你看我,我看你,仿佛靠眼神就能交流一样。
“太皇太后驾到、太后驾到”知道母后也要参加后,文昱就去了永寿宫,方便一起来,也方便路上照顾。
“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太后万福金安”本来坐的端正的姜丽和爷爷不自然的起身行礼,幸好练过,也不算出差错,就是和步千雪她们对比起来,有些差距。
“免礼,今天是小辈的大日子,不要拘谨才是”赵环身穿吉服,精神抖擞,忽略走路有点漂浮的脚步和有点弱的声音,不知道的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大问题。
赵环和文昱是石忞的长辈,也就是步千雪的长辈,和步千雪的祖母、爷爷一样,不用着赤红色,穿吉服即可,而姜丽就不行,因为逝世的是她的伴侣。
石忞作为步千雪的未来伴侣,着赤红色既是表达对伴侣已逝长辈的敬重和哀悼,也是表达与伴侣感同身受,未来将祸福相依共度人生。
“太皇太后说的是”祖母嘴上是这样答应的,行为举止却没有半点放松。倒是爷爷和姜丽见太皇太后和太后面目和善,声音都透着温柔,真的放松不少。
石忞每年都会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过生辰,步千雪对她们并不陌生,但也不熟,第一次这么近的面对面而坐,又都是石忞的长辈,有点害羞起来,眼睛不是看正前方就是看桌案。
赵环在东侧首位坐下,要不是一路不用走,进来又有典总管一直扶着,能不能安静的坐在这里打探未来亲家都是个问题,坐在她正对面的是年纪较大的一女一男,看来就是步千雪的祖母和爷爷了,一个沉着脸佯装老神在在,一个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和好奇,坐在尾位的还有点紧张、胆怯,皆非有心机、有城府之人,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