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批改完笔下这份奏折,搁下笔问她们:“什么事?”
萧望舒直接说明来意:“听说父亲在战场上受了些伤,女儿不太放心,过来瞧瞧。”
“都是些小伤,在宫中已经让太医上药包扎了,不出一月就能痊愈。”
说完这话,萧鸿看向萧望舒,笑她,“你有这空来盯我的伤,不如仔细算算这两年亏损了多少。为父先让户部记下,过三年补给你。”
征战掠夺确实可以充实国库,但掠夺只能短暂的获得一些物资补给,那些东西甚至只够维持大军继续征战。
征战的真正收获,在于土地,一片富饶易于耕作的土地。
短短一年半载或许看不出什么,要等两三年后,等这片土地长出庄稼粮米,等土地上的人绵延子嗣,发展起各行各业,才能看到这片土地能收上来多少税赋。
“银钱都是身外之物,不急于这一时算它,父亲的伤重要。”
萧望舒还是有些不放心,视线在萧鸿身上游走,想看他哪处动作僵硬。
萧鸿无奈,笑着摇摇头,只说:“真的没有大碍,别说出去叫你母亲担忧。你难得回府一趟,去陪陪你母亲吧。”
萧望舒问他:“母亲是父亲的枕边人,父亲身上受了伤,还想瞒过母亲不成?”
她话音刚落下,还不等萧鸿开口接话,甲卫又进来禀报——
“相爷,夫人来了。”
“请进来。”
那甲卫恭敬应了声“是”,立马退下。
随后,房沁儿提着食盒走进来,福身一拜,“相爷。”
萧鸿朝她抬了抬手。
萧望舒和陈褚一起行礼。
“母亲。”
“岳母。”
房沁儿起身后才看向萧望舒和陈褚,笑着说她:“望舒以往回府都是往妾身那里跑,今儿直直往相爷书房冲。要不是管家来说,妾身都不知道她回了。”
萧鸿接上她的话:“我刚回京,她也就往我这里冲一回,下次还是往夫人那儿跑。”
“望舒这孩子,数着日子盼相爷回来呢,以后她在京师闯下什么祸又有相爷你给她撑腰了。”
今天萧鸿班师回朝,房沁儿的心情也极好,笑得眉眼弯弯的,把食盒里的汤饮糕点给萧鸿端出来。
“回京路上疲累,相爷喝碗姜枣茶歇歇。桂花都开过了相爷才回,做这桂花糕的桂花酱是去年收集的桂花制成的,偏甜了些,相爷不嫌弃才好。”
有房沁儿温言软语陪伴在萧鸿身侧,萧望舒和陈褚站在这书房里就显得格外多余。
“父亲母亲,我们去阿弟和七弟那边瞧瞧,许久没有看他们练习骑射了。”萧望舒找了个由头带陈褚离开。
萧鸿点头应允,朝她们两人摆了摆手。
——
离开书房后,往跑马场走的路上,见周围没有下人,陈褚抬手揽住萧望舒的肩膀,开口安慰她:“岳父瞧着还好,也找宫中太医看过了,应该没事。”
萧望舒点了点头,萧鸿的状态确实瞧着还好,应该只是被刀兵划开了点血肉伤。
但萧鸿渐渐的上了年纪,她想不担心都难。
“别担心太多,你也有好些日子没看阿弟和七弟练习骑射了,今日刚好看看他们练得怎样。”陈褚继续说着。
萧望舒看向他,笑问:“怎么,你这姐夫还想亲自上场,严苛训练小舅子?”
陈褚立马摇头,“不敢。”
他要是再亲自训,扶光记在心里,专挑他夫妻独处的时间上门拜访怎么办?
萧望舒被他这反应逗笑了,心中担忧也散去一些。
两人去跑马场看台上坐了一下午,吃着茶点和萧镇西闲谈。等萧扶光结束训练,他们一起用过晚膳才回将军府。
——
回将军府后,萧望舒又看到了几张生面孔。
老管家正领着那几名老妇人往下走,见萧望舒和陈褚回来,他又领着那几人折回来给萧望舒和陈褚行礼。
“公主,驸马。”老管家改口也改得快。
他身后那些老妇人十分紧张,不知怎么行礼,只学着老管家的样子弯下腰。
“公、公主娘娘……”
萧望舒没有追究她们,只朝管家问:“这是?”
陈褚在她旁边开口回答:“是我,阿月,她们都是亡兵家眷,又丧了老伴,无亲朋照料。我回京路上瞧见就让人带回来了,留在府上做些杂事也行。”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再也没敢往府里带什么丫鬟。
而且他瞧她身边不需要太多丫鬟伺候,有忆春和书夏就够了,其余丫鬟都只是打打下手,她从相府带来的那些就够用。
年轻女子不能带进府,容易有异心,影响他和阿月的感情,但年迈的嬷嬷还是可以带的。
萧望舒听完陈褚的解释,没再多管,先让老管家将人带下去训练。
老管家带人走远后,她才问陈褚:“阿褚像是对外面这些阿爹阿嬷格外在意?”
战争确实残酷,会让无数人失去亲眷流离失所。
这样的受害人太多太多,她不知该如何才能救过来,见多了也就漠然了。
但只听陈褚开口讲述——
“我幼时你也知道,养父母对我不算太好,我经常挨饿,村尾有户陈阿嬷就会偶尔挪给我些吃的。
“陈阿嬷早年丧夫,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后面我参军之后,她那两个儿子也陆续进了军营。
“等我熬出头,再想回去看望一下她时,只听人说陈阿嬷那两个儿子都战死在沙场,陈阿嬷年迈多病无人照料,死在家中好几日才被人发现。”
他的报恩去得实在太迟,没起到丝毫用处。
第233章 夜深了(1)
萧望舒听完,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
“阿褚已经做得很好了,陈阿嬷确实有些遗憾,但也不是你的错,你救了许多和她相像的人。”
“嗯。”陈褚点了点头。
萧望舒见他情绪不高,又说:“府上事不多,需要的人终究有限,能带回府的人太少。这样,我让下面先开一家作坊,专招这些战中流离失所的老幼妇孺进去干活,如何?”
陈褚听完支棱起来,问她:“这样不会影响你的生意吗?”
她办事要求极高,一向要人做到又好又快,从来不干浪费时间和钱财的事情。
真的可以开这样一家作坊吗?
“没有什么影不影响的,活干好就行,慢点都没所谓。而且这样收留流民,既能让她们自食其力有个生计,也能给朝廷和地方府衙减去不少压力。”
萧望舒说完笑了笑,只道:“我名下赚钱的作坊那么多,她们那边不需要为我赚多少,能收支相抵、赚的钱够给她们发工钱就行。”
虽然她是做生意的,但偶尔为他做一做慈善,并不是不行。
陈褚激动不已,一把将萧望舒紧紧抱住,“阿月你真好!”
居然愿意做不赚钱的事,阿月心里果然有他!
萧望舒轻笑一声,抬手拍拍他的后背。
两人抱了会儿,正准备回院沐浴歇下时,秦泰匆匆来报,阮富鑫来了。
——
“这个时辰过来,有什么事?”
萧望舒折回前厅坐下,开口询问。
阮富鑫朝她和陈褚行过礼,先开口恭贺:“恭喜殿下晋升,属下这会儿过来,是有件急事禀报。”
萧望舒抬了抬手,示意他直说。
阮富鑫继续禀报:“前些日子属下瞧户部尚书那边还挺沉得住气,今日宰相班师回朝,只随口夸了穆书皓两句,他就亲自派人把前些日子我们想看的名册送来了。”
看来什么老友情义,终究是比不过户部尚书的职权动人啊。
谁会想帮竞争对手整垮自己呢?
萧望舒勾唇一笑,“老尚书还是拎得清的。”
“那确实,转手就把穆书皓卖了。”阮富鑫说到兴起,手中两枚对狮手球转动的速度都快了些,向萧望舒细数萧礼他们名下那些产业。
萧望舒继续吩咐:“既然拿到名册了,就下去多盯着点,这次务必吞完冯氏的家底。”
穆书皓已经留了太久,外乱平息,卸磨杀驴,该除内患了。
毕竟穆书皓选择的是萧平南,不是萧扶光。
阮富鑫低头应下:“属下明白。”
……
原本萧鸿只想给萧望舒封个镇国公主,但架不住宰相一党众多官员的请求,魏宗烨小小年纪也不敢反驳他们,乖乖给萧鸿封了摄政王。
太后娘娘和镇国公主皆是摄政王的女儿,在这大魏,萧鸿可以说是只手遮天。
战后休养生息,一切从简,摄政王和镇国公主的册封大典定在同一天举行,共用高台。
虽是从简,但该有的礼制还是半点不差。
册封大典过后,拓跋、梁丘、申屠三方使臣入京。
拓跋歆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太久,每次萧望舒回相府她都忍不住要问上好几遍,问拓跋康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抵达京师。
“歆姐姐别急,也就这两三天的功夫了。”萧望舒语气里颇有些无奈。
“我可急着呢!我叫凌人提前运了冰来,到时候要亲手给父王做冰镇的梅子汤喝,别等到冰化了他们还没来。”
拓跋歆这些天简直是扳着手数日子,“初夏取冰本就麻烦,天气又一天天的热起来,就怕父王来时冰都化成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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