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们不敢去欺负比他们更强大的人,只敢找他们的麻烦。
丑陋又残缺的少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不就是认为他们不会反抗,只会忍让吗?
……
“不能以卵击石,但也不能一味忍让,适当的时候,也要让他们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负的。”
……
她蓦然想起他的话。
弹/簧刀在她的口袋里。
大雨淋湿她的全身,她感觉不到雨丝,只感觉到了身上的疼痛,她咬着牙,忍着。
忍着、忍着……
算了,她忍不了了。
雨夜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原来嚣张踢着他们的人立刻就扭曲地落在大雨落成的水坑里,旁边的小个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慌乱去扶人。
漆黑黑的夜里,在唯一的那盏灯光下,两人肉眼可怖地见原先在墙角只会抱着身子隐忍的人一言不发的人站了起来。
闪电划破掩盖一切的雨夜,惊雷滚滚下她面色修罗,手里还拿着那把反击的弹/簧刀。
刀面锋利,明晃晃要刺痛人眼。
第14章 萌芽(入v公告)
原先猖狂的两个人,一个倒在地上,捂着脚掌,另一个连连后退,脸上不可置信,“你、你竟然、竟然带刀……”
佟闻漓已经站了起来,她身体其实一直在发抖,但依旧护着身后勉强坐直的少年说到,“我是正当防卫,我被打伤了,他快要被踢死了,说到哪儿去,我都不会受责难。”
“别说了,我疼死了!”那大哥哭得吹鼻涕泡泡,拉着那小个的手,“什么时候了你还演港片,快送我去医院啊,我要死了啊奶奶的,哪有人真带利器了,你他妈带刀你早说啊,兄弟俩不打你不就成了,非得弄成这样……”
“是啊。你说你非得把我大哥弄成这样,和平一点不好吗?你早说啊,早说我们就换个人啊。”那小个子也顺着这话絮絮叨叨。
“还说!快送我去医院!我要死了!”大哥鬼哭狼嚎。
小个子背起她,临走之前放了狠话,“你等着,这条街的大哥你都敢惹!”
两人慌不择路地跑进雨里。
佟闻漓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身后的少年扶着墙勉强站起来了,她转过头去,问到,“没事吧?”
他默默地摇摇头。
佟闻漓试图挪了挪自己的脚,才发现她的脚跟灌了铅一样地重,许久都还缓不过劲来,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狠的一面。
但她今晚上没有更好的选择。
“谢谢你,阿姐。”
少年沙哑中带着颓败的声音响起。
佟闻漓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唯有的那一盏路灯下下,他们两个的发丝全都贴在脸上,狼狈和疲惫彻底裹挟了他们的身体和心灵。
佟闻漓的腿脚依旧在发抖,但她把伞捡起来,连同着把他的那个烟匣子也递给他,用越南语回到:“不谢,我也是为了帮自己。”
佟闻漓说完之后,回到屋檐下,拿起自己那一筐卖不出去的玫瑰要走。
“你能把花卖给我吗?”
佟闻漓回头:“什么?”
少年依旧佝偻身子,撑着那把她给他的伞,“我觉得他们很漂亮。”
*
那个少年叫tango,佟闻漓叫他小唐。
小唐是个孤儿,一直在孤儿院长大。
他是有父母的,因为天生残疾,就被抛弃了。
他脸上的疤是因为有一次救碰开水的孤儿院的小朋友而留下的。
那烟盒子是他的全部身家,尽管售卖的是孤儿院的小朋友用手工烟叶搓碎了包起来的劣质烟——只是借用了那烟盒logo。
小唐说他们惹了青龙和白虎,让佟闻漓暂时避避风头。
佟闻漓不解,明明她听那个大个子叫小个子叫二强来着,怎么又是什么青龙和白虎了?
小唐说他上过几年学,那两个人留级成为过他从前的同班同学。不到半年,他们就去外面混了,给自己取的花名,一个叫青龙,一个叫白虎。
“是同学他们还欺负你?”
“他们或许认不出我了,但我要是认出他们,会被他们打的更惨。”
“为什么?”
“为什么?”小唐挠挠头,“就相当于一个人知道你的黑历史。”
佟闻漓点点头,那是的确恨不得杀人灭口的。
小唐买她的玫瑰是送给孤儿院院长的。
小唐说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今年已经九十岁了,却还在为了孤儿院能得到更多的救济奔走。
佟闻漓有些佩服,她跟他去孤儿院的时候,院长不在,她从大厅的合照里看到,头发花白的院长精神奕奕,是个慈爱的妇人。
或许是受了她的影响,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都热情又乐观。
小唐给他们介绍了佟闻漓,他们一个个很有礼貌地站在那儿说,阿姐好。
不大的院子里装点着黄绿色的瓦萨维奇,十几个小朋友每个人都有一张书桌,发旧的书籍被平整地摊开,他们秩序井然地在不光明的光下下阅读。
“院长教他们读书写字,有文化后就能找到不错的父母,结束漂泊。”小唐这样讲到。
“那你呢?”佟闻漓问他。
“我?”小唐笑笑,“我长得难看,年纪又大了,没有人会要我的。”
佟闻漓不语。
但他很体贴地察觉到她的心思,反而转头宽慰她说:“不过没关系,我会变成这个孤儿院未来的继承人的,像院长一样。”
他带着点越南本地少年的黝黑,虽然他依旧佝偻着身子,拖着那只不方便的残肢,但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澄澈、干净。
佟闻漓有些发愣,她没在西贡见过这样干净的眼睛。
*
小唐建议她躲着青龙白虎两人一些,但佟闻漓觉得,该来的总要来的,她既然反抗了,就没有一直躲着的道理。
况且,那两人其实就是外强中干的两个毛小头,在社会上没学会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只知道游手好闲,欺凌弱小。
但此后的几天,佟闻漓依旧日日带着那把弹/簧刀。她没把这事跟阮烟说,阮烟要是知道了,估计能不管乐队的事天天跟着她。
她也不能总是给阮烟添麻烦。
她接连去了几天那条街,但也没有遇到过两人。偶然间听一旁的小贩说起来,说这条街上的两个混子前些天像是被人打了,这几天都还一瘸一拐的呢。
“被什么人打的啊,下手这么重。”
“据说来头不小,肯定是那几个街混子惹上了什么大人物,被教训了。”
“要我说那就是活该,这两人就欠收拾。”
“嘘,别说了,这就过来了。”
佟闻漓听到这儿,抬头眼见那两个人齐刷刷的过来,青龙包着只受伤的“龙爪”由旁边的“白虎”扶着。
两人走到佟闻漓面前,朝她抬下巴:“你,过来。”
佟闻漓死死地盯着他的脚,那意思像是在说,你要是动手的话,我还能让你另一只脚也瘸了。
“啧、正事,快点的。”那头催促。
佟闻漓带着竹篓往他们身边走了两步,远离那群帮八卦的人群。
“那什么、别跟别人说,我这腿是你弄的。”青龙插着兜,表情有些不自然。
“为什么?”佟闻漓问他。
“要让这条街的人知道了我大哥的腿是你个女的弄的,我们还怎么混——”白虎显然心直口快。
青龙一顿白眼,打断他。“总之,那天晚上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从此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我的朋友,你们也不能动。”佟闻漓加了这一条。
“就那小洋妞啊?我们才不惹那疯婆娘呢。”
他们说的是阮烟,佟闻漓摇摇头,“是那天晚上那个瘸腿少年。”
“丑八怪小乞丐你也管?”青龙脸上显示着烦躁,扯到伤口,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口,说道:“你就不能找些正常的朋友吗?”
“行不行?”
“行行行,我都不动,行了吧。”
佟闻漓这才作数,她转身要走。
“等等——”青龙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佟闻漓转过身来。
“问你个事,那晚上,你用的是什么,给我看看呗?”
这又是什么癖好?
但佟闻漓也是个爽快人,也不藏着掖着,从兜里掏出先生给的那把弹/簧刀,摘了刀具的头,摁了弹簧暗扣,那刀口就直冲冲地朝着两个人去。
那叫做白虎的人忙上前确认,看到了那刀上像龙又像蛇的图腾,紧张地摇摇头。
青龙脸色微变,那天晚上灯光太暗他不敢确定,今个确定了,果然。
他瞬间倒是客气了不少,陪着笑脸说:“哎哟,野的很野的很,劳烦您收起来收起来。”
说看的是他们,说收起来的也是他们,佟闻漓把东西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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