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日的教训,秦尚文不放心让谢琼独处。
他执意跟随,却被崔柳氏拦住。
“这都是妇人家的东西,你怎么能跟来?”淳朴的妇人难得说重话。
谢琼站在崔柳氏身后,明目如弯月,掩口而笑。
秦尚文无奈,恭敬道:“还请夫人照顾好我娘子。”
秦尚文难得的低姿态,让崔柳氏有些不习惯。
她不禁回眸看向身后女子,今日没带帷帽的谢琼,即便不施脂粉,穿着她的粗布麻衣,也无法遮掩那出尘脱俗的气质。
崔柳氏一下明白过来男人的担忧,笑道:“我知了,秦爷放心,今日镇中青年大多给梁家运送橘子去了,剩下的也在山上看守橘林,我们也是趁这个机会才过去的。”
听到这话,秦尚文这才稍稍放心,对谢琼沉声道:“早些回来。”
“好!”谢琼淡漠应声,随后跟崔柳氏从后门离去。
土墙外,小坡下,岩石堆积而成天然沟渠,碧绿如玉石的河流,汩汩流淌,清澈见底。
崔桥镇,年长的妇女们正聚集在上游搓板洗衣,未出阁的花季少女们,则脱了草鞋,在下游流水中嬉戏。
天朗气清,山中树叶不知不觉中,已是五彩缤纷。
谢琼款步姗姗,从林中走来,让村妇们以为是仙子下凡。
直到崔柳氏从树后过来,她们才明白这是梁家少爷带进镇的那对夫妻,不由感叹:“不愧是洛邑来的贵夫人。”
河畔沙石堆积,地面凹凸不平,谢琼小心翼翼走近,将铜盆放入溪流,学着崔柳氏清洗衣物。
不一会,昨日遇见的那个名叫叁娘的女子,也拿了衣物过来。
只是她未走近,就被一胖妇人泼了冷水,睥睨道:“去下游洗。”
陶叁娘抿唇怒道:“这…凭什么?”
胖妇人膀大腰圆,双手交叉抱胸,气势汹汹道:“骚味太重,会脏了上游的水。”
“你!”陶叁娘气得想开骂,却见其他村妇同样嫌弃,纷纷摆手。
“你这狐狸精,滚远点。”
见人多势众,陶叁娘一脸委屈,只能愤恨离开。
看着陶叁娘离去的身影,崔柳氏身旁的妇人不解问道: “柳娘,你也不怕她勾引你相公?”
“不会的。”崔柳氏淡笑道。
不想对面一年轻妇人当面讥讽: “我看是崔掌柜早就不行了,你才这么放心。一窑姐,也让她住进客栈,真是伤风败俗。”
她说着,还向谢琼提醒道:“大妹子,我可告诉你,这些天陶叁娘男人不在,你可得当心你家那位。”
谢琼这才抬眸,神色如常,云淡风轻。
该妇人以为她是不懂,嗤之以鼻:“外乡人果然啥都不懂,那个陶叁娘啊,就是窑子出生,趁着现在镇子里男人多,出来做生意的。”
谢琼慢慢明白过来,只是不解:“她相公不也在?”
“这有什么稀奇,那饥荒的时候,借肚皮都有。”
“借肚皮?”
“就是花钱借别人家娘子,等生了儿子,再回去。”
谢琼听了大为震惊,迟迟没有应声。
该妇人见谢琼茫然若失,以为她不相信,自言道:“这富贵人家,倒是单纯。”
妇人骂骂咧咧,收起洗好的衣物离开。
嬉闹喧哗的山涧,又寂静下来,气氛一度尴尬。
回去的路上,只有崔柳氏和谢琼二人,见谢琼神色不显,崔柳氏不免关心:“夫人,是惊到你了吗?”
谢琼摇头,看着脚下的泥坑,似笑非笑:“我只是没想到,天下已经乱成这样了啊!”
崔柳氏微微一愣,她看不明白谢琼的反应,只能安慰:“夫人放心,这镇子和平安全,梁员外对我们这些庄户还是不错的。”
“不过全娘说得对,你家老爷气度不凡,出手阔绰,一看就是大人物,我想陶叁娘…”
谢琼能猜到崔柳氏要说的话,并未在意,她继续走着,在经过围墙时,便看到远处客栈后门旁,秦尚文正和陶叁娘站在一起,不知在交流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