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赋垂眸,靠在病榻上,瞧着不知道多远的窗外,“这倒是一个可以让我领罪的好法子。”
“三妹妹自小心慌的时候,就喜欢右手握着自己左手上
的红绳,所以每隔两年,你母亲总要去庙里给你请红绳,如今大了还是未曾改掉这个习惯。”
沈笑语低头,右手正巧握着左手的红绳。
“二哥观察的当真仔细。”红绳易断,不过轻轻一用力,便可挣脱。
沈笑语亲手扯断红绳,“如今不是了。”
第18章 赖着不走
“大人,我们找到了。”几个锦衣卫闯进屋里,见到还坐着个女子,瞧衣着还是刚才擦肩而过的那个,锦衣卫面面相觑,一时不好汇报寻到赵家姑娘的事了。
“我送你回去。”景赋起身打破僵局,遣着锦衣卫去寻马车了。
沈笑语索性也没有拒绝,今日撞见了景赋,去奴隶场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马车轱辘轱辘,原来暗处的蛮子街还有另外一道出口,出口外是城外青山。
沿着小道转过两个弯,就是长安城出城的官道,沈笑语上辈子殒命的地方。
见着这物是人非之地,沈笑语轻轻的敲打这窗沿,怎么样才能真正回到沈家?
“二妹妹发呆,在看什么?”
沈笑语关上窗户,“在想这出城倒是方便。”
景赋:“出城确实方便,比走城门少了一个时辰,不过此处亡命之徒也甚多,三妹妹没有自保之力,日后不要再踏足此地了。”
沈笑语此生便走在刀刃上,又何惧身死。
见沈笑语不回话,景赋又道:“听说你要回沈府?父亲给我寄了信,左右两湖之地皇商案尚未有什么头绪,过几日便与你回一趟沈家祭拜你父亲,威武侯也算是我的师父。”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为何对自己处处示好?为何与前一世看起来相差这么多?
景赋的理由说不得,可他此生永远无法忘记,少女死在悬崖下的模样,直到昨日睁开眼,竟然回到了从前。
景赋看着
少女对自己数不清的敌意,苦笑:“看来三妹妹不喜欢我。”
沈笑语赌气坐在另一侧,直到马车下车也再未搭理景赋,景赋在马车上颠簸,伤口溢出血来。
景赋不能提前归城,等到沈笑语下了马车后,马车便又掉了个头,走了。
“主子你便走吧,还不回去您又要受家法了。”
“我不走,左右你家爷哪天没受家法?”谢虞赌气的坐在门房板凳上,门房为难的看向谢府管家,管家又求救景诗:“四姑娘,平素小公子最听四姑娘的话了。”
景诗:“如今他才不听我的,他现在只听那个女人的,不知道和她娘学了什么勾引人的本事。”
在学堂里,沈笑语让谢虞听话时,谢虞确实坐下了。
可事后,谢虞越想越气啊!于是在裴颜之又嘚瑟的嘴沈笑语的时候,给他大脸来了一下。
“平日里便喜欢姑娘长姑娘短的,我看不惯他已久。”
景诗,“若不是沈笑语不听管教,顶撞先生,裴颜之和你何至于会起矛盾?。”
“谢小公子又碰瓷了?”沈笑语摘下面纱,一袭白衣站在谢虞跟前,说的是谢虞,眼神示意的却是景诗。
景诗使坏便逮了个正着,嘴硬,“明明都是你的错,害了阿虞。”
谢虞抬头看着沈笑语,晚霞的余光照在少女的脸上,明明未曾刻意装扮,却像是一尘不染的仙人。只不过一眼,谢虞多年之后都不曾忘掉。
乖乖,从前怎么没发
现沈笑语长得这般好看。
“我将裴颜之打得鼻青脸肿。”谢虞向沈笑语笑着,像个讨要夸奖的小孩。
“左右裴家和你是姻亲,你去裴府道个歉便无碍了。”
“我才不去那他道歉。”谢虞站起来,垂眸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可不是怕我爹揍我,怕你像之前那般想不开怎么办?”谢虞瞧着沈笑语走了,生怕她自寻短见,“沈家可只有你一根独苗苗了。”
“小公子放心,近几年我总不会死的。”
第19章 故意激怒
“呸呸呸,沈笑语你说什么不好,非要咒自己去死?”
“过几日我八姐姐有个诗会,你可要来?我回去问八姐姐要张请帖。”谢虞自己便将这个事情定下了,“你在长安城总要见些人的,我八姐姐脾气直些,但是个不问出身的,对你早有些兴趣。”
沈笑语:“如今小公子可还有什么事?”
谢府管家:“是啊小公子,沈姑娘都回来了,咱们就回去吧。”
谢虞寻不到理由赖在景国公府了,“沈笑语你一定要来啊。”谢虞没得到沈笑语肯定的回答,一步三回头,硬生生的被管家拉走了。
门房站着景诗和沈笑语,景诗待到谢虞走远了,才道:“你可当真可有本事,燕王殿下不肯下水救你,得不到我哥哥的青睐,你便盯上谢虞了?”
沈笑语看向双手握拳,手指都已经掐红的景诗,走到她的跟前,附耳轻声道:“那日午后,你明明将我身边的人全部赶走了,还刻意的堵住去花园的路,防止有人闯入。我长在塞北,初来长安城,不会水,我又是如何从池子里爬出来的呢?”
“只有一人原先就在花园里。”
前世沈笑语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她被景诗的丫鬟推入水,是偶然路过的燕王殿下救了她。
毁了沈笑语的清白,燕王出于对沈家与景国公的尊敬,曾表示愿意迎娶沈笑语为侧妃。是沈笑语碍于,景诗自幼喜欢燕王殿下,便与燕王划清界限
,跪着磕了十几个头,恳求燕王殿下此事从未发生过。
拂了燕王面子,自此燕王与沈笑语交恶,再未来过景国公府。
“贱人。”
景诗气得红了眼眶,甚至克制不住来推她,想要将她从台阶上推下去。
景诗确实这么做了。
不过沈笑语灵活的避开了景诗的动作,景诗自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摔在地上,摔破了头,哇哇大哭起来。
眼前便站着景国公白玲珑和世子爷,人来的实在是太齐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谁都知道是沈笑语故意激怒了景诗,然后景诗推沈笑语不到,这才摔倒的。
景国公率先开口,呵斥一旁的景诗丫鬟道:“成何体统,还不将四姑娘扶起来。”
“阿诗可摔到哪里了?母亲去给你请大夫。”
“你与你那个贱人女儿一样,滚出去!”
白玲珑去到景诗跟前检查她的伤口,却被景诗几次三番推开,景诗扑进景世子怀里,“哥哥,沈笑语她竟然敢……”
“莫要胡言乱语。”景国公一声呵斥,吓得景诗声音都收了进去。
“你推你母亲作甚?”
景诗:“她才不是我的母亲,我母亲被你赶到尼姑庵里了。”
“逆女,将她关进房内,好好反省。”
白玲珑:“阿诗这个伤口总要请大夫看的。”
“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慈悲。”景诗知晓沈笑语和燕王有私后,便撕破了脸,即便在景国公面前,也不想与白玲珑好好相处。
景词看着哭得泣
不成声的妹妹,终于开口,“父亲,我带着阿诗去处理伤口。”
白玲珑:“需要什么便与母……我说,阿诗女孩子家,伤口可要处理仔细,莫要在额头上留下疤痕。”
“多谢母亲关照。”
第20章 家法
景国公看着一旁安静的沈笑语,语气缓和了不少,“笑语,你昨日说的题字,我已经给你做好牌匾挂上去了,这么晚都没回来,急坏了你母亲。”
景国公一眼,便看到了沈笑语额头上的伤口,即便藏在发里,已经结痂。
“宋管事,三姑娘额头上还有伤,未曾处理吗?”
宋管事急忙去请大夫。
“你与我来。”白玲珑看向沈笑语。
“玲珑,笑语与阿诗之间不过是小孩子的误会。”
白玲珑声音都发着抖,眼里满身怒气,“景国公,你今晚不还要进宫议事吗?何至于还站在此?”
景国公还想护着沈笑语,白玲珑又道:“景国公莫要干预我管女儿。”
白玲珑着急划清干系,景国公无奈只得是吩咐宋管家多去备些药物,叮嘱白玲珑,“笑语还是个孩子。”
沈笑语到白玲珑屋里的时候,小满和夏至依偎在墙角,不敢半点言语。
屋内隋嬷嬷还跪着,“是老奴不该唆使姑娘去蛮子街,姑娘还小,夫人莫要生气。”
门合上,白玲珑手里握着马鞭,这鞭子是早年威武侯给白玲珑买来驾马的,算威武侯给白玲珑买的第一件礼物。
对于沈笑语而言,也是家法。
沈笑语笔直的跪在白玲珑面前,“请母亲责罚。”
“你错在何处?”
“我不该故意激怒景诗,明明预料到景诗可能为摔下楼梯,未曾去拦住她,害她负伤。”
白玲珑:“沈笑语,你父亲一生追
求的便是仁义礼善,你呢?善妒?设计?景诗即便怨你恨你,你寄人篱下,如何都得受着。你在景国公府设计景诗,可有想过景词和景赋会如何庇护他们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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