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然一手支着脑袋, 一手捏着青瓷茶盖, 轻轻撇着茶盏里浮起的茶叶。
她浅浅合上了眼, 掩下眼底的疲惫,这两日事多, 每日都睡不够两个时辰,今早瞧着眼底都有些青黑。
想到此, 谢昭然骤然掀开眼皮, 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去,查查这姓陆的,家世人品,同师家的渊源,事无巨细,一概查清楚。”
琴箫正要领了命令出去, 又被谢昭然喊住了。
“你遣一人去瞧瞧, 那姓陆的长得可好?”
琴箫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楞了一瞬回过了神:“好。”
正要躬身后退,再一次被喊住了。
“师家这些事你交给羌笛去做,你亲自去盯着鹤鸣寺的事,后日太后就要带着各府女眷去祈福,务必保证太后安全。”
琴箫严肃了脸色,点头应下,去外头找正忙着布置车马的羌笛。
羌笛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完捂住嘴才能忍着不笑出声:“咱们主子还有查情敌的一天,真叫人难以想象。”
她笑着就要去安排人做这件事,却看见琴箫神色有些恍惚,对她的话似是并不觉着开心。
“姐姐你怎么了?”
琴箫回过神,看向羌笛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羌笛同琴箫自幼被谢府收养,一块儿长大,见她这幅模样,瞧着就有心事,不免有些担忧。
“发生何事了?可是师姑娘那儿出了什么事?”
谢昭然担忧师钰宁的安全,一应护卫事宜都交给了琴箫。
琴箫是谢昭然身边最为得用,做事也是最为妥帖的人,由此也可见,谢昭然对师姑娘是有多在意。
“你不觉着主子对师姑娘过于在意了?”琴箫犹豫着说道。
羌笛顿感意外,不明白琴箫怎么说起这个了,先不说主子的事不该他们管,再说主子在意些师姑娘也没什么呀。
“姐姐你怎么这般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琴箫眼底闪过忧虑:“主子存了同师姑娘去浪迹江湖的心思,你也是知的,你不觉着这不合适吗?”
她们二人同谢昭然从小吃住在一块儿,对于谢昭然的了解比谁都深,也是最早知道谢昭然特殊喜好的人。
谢昭然并没有瞒着她们,她知道了自己喜欢女子后,也同她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她也说过这一世怕也遇不着心仪女子,原本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保护身边的人的安危上。
如今,竟是要撂下这些,同那粗陋丫头去行走江湖,琴箫对此很有意见。
羌笛不解琴箫为什么对此不高兴,她不觉着有什么不合适,且主子要做什么也轮不着她们来质疑。
“姐姐干嘛分心思想这些,主子如今不做太子妃了,日后也不做皇后了,她自由了,咱们不也自由了。”
若是谢昭然去浪迹江湖愿意带上她们,那她们也能出去见识见识了,就算嫌弃她们碍事,不带上她们,那她们也可去过自己的日子了,不也自由自在的。
她同琴箫都是边境战火里失了家庭的孤儿,自小被谢家收养,少不得拿性命回报,但若是主子有了新目标,她们也可自由,岂不是两全其美。
琴箫见羌笛乐见其成的模样,嘴中泛起苦涩,她不想要自由,她从来想要的就不是自由......
琴箫叹了口气,艰难地扯出个笑容:“没事了,我瞎说的,我先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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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雨停了,先皇棺椁运往皇陵这日天晴了。
朝臣们潸然泪下,纷纷说这是先皇在天之灵庇护,不忍子民为他受风雨之苦。
言官们说的言之凿凿,感人肺腑,太后大哭一场哭晕了过去。
新皇身弱,又因着先帝遗旨,遂留守宫中,由煜王代为护送。
煜王这遭入皇陵守灵,按着先皇旨意,终身都不得出。
临走前,煜王大礼拜别了太后娘娘。
太后瞧着自幼也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倒也生出了不舍,差点就想去同皇上说情,被萧丽驹拦下了。
等煜王出发后,太后也带着各家诰命女眷启程去了鹤鸣寺祈福诵经。
连日的阴雨,虽然今日放晴了,山路依然泥泞难行得很。
师钰宁撩开车帘,看了眼泥泞不堪的山路,那泥巴溅得周遭随侍的宫人裙摆都脏污得瞧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师钰宁叹气地放下车帘,不忍再看。
屠春花也是,一脸同情,也有些庆幸:“幸好咱们有车,还好你机智,没带小柳儿她们,不然也要受这份罪。”
师钰宁点点头,她就是想到了今日太后在,必定规矩大,若旁的人家的丫鬟婆子都跟着车走,她们家的丫鬟婆子坐车里,少不得又是些难听的说辞。
她不想再给这些闲得慌的人增加话题了。
今日她打算尽量减小存在感,还有就是,避着谢昭然。
这两天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思后,师钰宁觉着她已经没脸见谢昭然了。
人家当她是朋友,是姐妹,她竟然,存了这种心思,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以后得避着些了,师钰宁心想,慢慢的,见不着了,谢昭然也就会忘了她这号人了。
她只是有些担忧她自己,她师钰宁能忘得了谢昭然吗?
“可是担心外头人的闲言碎语?”屠春花见师钰宁从出门起就是一副恹恹的模样猜测到,想了想后宽慰道,“那些混账话,咱们就当她放屁,总不能不让别人放屁,咱们躲远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