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侧过身子留出空隙,“先进来吧。”
进门后的付沅轻车熟路从鞋柜里找到自己专属的绿色恐龙拖鞋,换好后就一边挠着胳膊,一边在客厅东张西望。
“接着。”
荣夏繁向他扔了一管止痒膏。
但准头不咋地,他向左跳了一下才接到,不过现在他也没啥心思去抱怨这个,止痒才是头等要事。
擦完药,他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便开始满足自己的另一个欲望。
“我饿了。”
“嗯?”
眼看着不能在外出跑步,荣夏繁趁着付沅擦药的时候回卧室换回了居家服,结果一出来就听到对方又在非常自来熟地提出新要求。
“我——是——说,我·饿·啦!”
以为他是没听清,付沅又拖着长腔大声重复了一遍。
这六个字震得荣夏繁头都大了。
面前的这个小不点此刻正坐在客厅(常规样式的)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仰着带着黑眼圈的脸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明明是蛮可爱的姿态,但是搭配那不中听的要求,真的是太像无理取闹的熊孩子了。
而自己不但不能找熊孩子的家长理论,还得满足熊孩子的要求——这也是编辑部里不成文的潜规则了,不过适用对象仅限于付沅这个拖稿大王。
“……你要吃什么?”
他抬手压了压神经绷绷直跳的额头,叹着气走进厨房。
听到可以点菜,原本有些萎靡(?)的付沅顿时恢复了活力。
“水晶虾饺、蛋黄烧麦、牛肉锅贴、鸡蛋肠粉、酒酿南瓜圆子、红豆米稀……哧溜!”
说到后面他没忍住,狠狠吸了下快流出来的口水。
“这些都可以有吗?”
“你想吃?”
荣夏繁的声音穿过灶火和水汽从厨房里传出来,变得有些模糊失真。
“嗯呐嗯呐!”
“那就想想吧。”
付沅:“……”
付沅:“?”
什么意思?!
如果不想做干嘛还要问他!
这个人真的是太坏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爆发,荣夏繁就已经端着一个超大号的面碗走了出来,往他面前一放。
“吃吧。”
碗里是清澈见底的阳春面,寡淡到连表面的葱花都显得无比诱人。
付沅撅起嘴,对于这极其敷衍的早餐很不满意,但扑鼻而来的香气又钩得他直流口水,最终还是没有摔碗,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然后他就在面条底下发现好几片酱牛肉,应该是昨天冷面剩下来的,经过酱油汤的浸润更具风味。
于是他的心情马上就由阴转晴了。
朴素却又鲜香的热汤面很好地治愈了闷热又痛痒的走廊一夜带给付沅的身心创伤。
在他喝完最后一口汤后,原本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脸瞬间恢复成了容光焕发的状态。
见他吃完了,叼着烟的荣夏繁开始赶客。
“饱了吧?饱了就回去,用不用给你叫开锁师傅?”
“谁说我要回去了!”
吃饱喝足的付沅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我在走廊里站了半宿可不是就为了过来吃碗面的!”
荣夏繁闻言,怀疑地挑了下眉,但也没多话,只是从善如流问道:“那到底什么事让你大半夜就要过来找我?”
“哼哼!”付沅站起来,叉着腰挺了挺胸,十分骄傲,“你不要再隐瞒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接着他就把半夜跟香香分析的那一通又跟荣夏繁复述了一遍。
虽然刚刚耍他这件事一点都没有勇者风范,可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也是不容许他抵赖的。
最后真相只有一个——
“所以承认吧,你就是勇者!”
“啪啪啪。”
对于付沅的这番话,荣夏繁没有丝毫触动,只是抬手鼓了鼓掌。
“这番构想很精彩,之后可以考虑开一个刑侦悬疑类的漫画。”
付沅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又在否认,便狠狠皱起眉,“你这次别想敷衍我,你就是勇者,这么多证据都能证明这一点!”
“那个什么格洛利斯我完全没印象,只是生病的时候做了个噩梦而已。至于那个什么感恩曲,我昨天并没有哼歌,你是不是听错了?对了,建议你把偷听的毛病改一改,这种情况次数多了容易被当成变态举报。至于我的眼睛颜色……”
说到这里,荣夏繁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眼睛颜色是天生的,只能说是巧合。”
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三个证据被对方一一反驳,付沅很怨念。
他很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但也确实没有其他人或者物可以佐证,所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看到付沅气鼓鼓的腮帮子,荣夏繁耸耸肩,“我之前就听主编说过,你对于西幻相关的题材十分热衷,所以对于你这种过度臆想我也很理解。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不会因为你装疯卖傻而同意你毫无市场的提案的。”
这番话成为了引燃付沅的导火索。
被锁在走廊的委屈,被推翻证据的无助,加上被歪曲的心意,在这一刻让他的怨念冲破了天灵盖。
他一言不发冲向门口,把房门“哐”一声推开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