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宫黑洞洞的眼眶似乎望着他。
“在山顶上我看了一下嘛。”柳扶风笑道,“五十个男的,四十九个女的,加上楚楚不是正好?她也是百花谷的啊。”
“余长老连说话都困难,如何主持大阵与我抗衡呢?”叶衣问道。
“所以不让他来嘛。”柳扶风从怀中取出一面阵旗塞进殷宫手中,“令堂是受百花谷之令去刺杀李思昊的,是不是?”
殷宫长发凌乱,面色惨白,眼眶中流出鲜血:“我托瑞杰奉还四双眼睛,你收到了么?”
柳扶风诧异了一下,笑道:“送给糖糖姐啦!”
殷宫点点头,接过阵旗,咳嗽着站了起来。
余映鹤面露微笑,殷宫哑声道:“我乃百花谷第六代掌教殷舞之子殷宫,现由我接掌阵旗。百花谷门徒,听我号令!”
似有只大手从天而降,掀翻了妙音法华殿的屋顶,露出湛蓝高远的天空;接着山体大震,木柱开裂,整座宫殿坍塌,只剩下五尊佛像还矗立在叶衣身后。
五道色泽澄明的光幕笼罩山头,并且颜色越发浓烈,灵气几乎凝聚成实体。百花谷弟子左手掐诀右手执剑,妖人鬼怪花鸟虫鱼从四面八方极速上山。
殿内宾客八风不动,熊松甚至拿出一截血红色的竹子,要跟刘招娣换她喝剩下的半杯茶。
五人成阵,四阵成一行,五行大阵的正中央,叶衣头顶有一柄重剑成型。
妙善举起九环锡杖,叶衣却没有接过,只是叹道:“这一剑落下将摧毁方圆百里地势,生灵涂炭,有伤天和。还请诸位回头是岸。”
“水”的那一方忽然灵力暴涨,差点吞没“火”行。林花谢一剑荡去,吸走了水行灵力,柳扶风当即凑过去给他渡了一段魂魄,他呵呵笑道:“叶衣还挺大方的,请喝茶就请嘛,还送灵力做什么?”
叶衣也不在意,因为头顶的那把重剑已经因为刚才的失衡消失了。
殷宫喘着气,几乎要再一次跪倒在地。
殷商和殷角握住他的手,榨取自己全身的灵力乃至性命输送给他。柳扶风无奈,只好继续给殷商吃药。
一个宝仙九室天出身的青年见他拿出的丹药都是上上品,不由摇头叹息:“财不露白啊。柳苏安如今出不了小界,我可是想抢了。”
柳扶风摸出一把折扇:“少爷我不跟你们这些没妈的人计较。”
林花谢不幸躺枪,嚷嚷道:“我告师娘!”
柳扶风掏出个糖球堵他的嘴,叶衣道:“阿弥陀佛,不与取招人堕入恶道,戴施主还请慎言。”
“说两句玩笑话怎么啦,一天批过场多。”戴兴朝翻了个白眼,“你们狗咬狗去吧,老子谁也不帮了。”
叶衣劝道:“施主还请少造些口业,有些玩笑话不合适。”
“说得好,”柳扶风将折扇一合丢了过去,笑嘻嘻道,“我的【非毒】,赏你了!”
天兵和第五魄虽然同名,但是呼唤天兵之时天道会给出轻微的共鸣,让这个词带上震荡般的重音。
妙善横过九环锡杖击飞折扇,那白骨黑面的扇子当地一声钉进了叶衣面前的青砖。
叶衣脸色煞白,缓缓站起身来。
林花谢把殷角拖到两人脚边,柳扶风喘着气笑眯眯地朝他张开左手五指摆了摆:
“少一把剑那我就送一把嘛。这招叫‘借花献佛’,接好咯,观音菩萨!”
殷宫也不废话,手中阵旗不断变大,最后旗杆在他手中如一杆长枪,五色阴阳旗帜虎虎生风。大阵光芒更甚,宾客中开始有人想走了。
五个人排阵而出,在瑰丽的光芒之中,他们的面孔微微扭曲成了五行使者的模样。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又生水;汇聚木行之力的楚楚,此时以火炎焱的面貌持剑对着叶衣。
林花谢“噫”的一声,夸张地缩了缩肩膀,不情不愿地护着殷宫和柳扶风,柳扶风这个色胚伸长了脖子去看水行位上的“木林森”。
殷宫猛地向前挥下阵旗,【非】扇再次往地面陷入一寸;叶衣额头冒出冷汗,朝妙善伸手,就要接过九环锡杖。比殷宫更让他警惕的是林花谢,虽然不在一剑宗长大,却是个标准的林家人,脑子里没有半点纲常伦理,根本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忽然之间,即将覆盖天穹的五行结界碎裂了。殷宫和那五个为首的百花谷弟子猛然吐血,殷宫甚至吐出了一些内脏的肉块。殷舞是地涌金莲成道,殷宫的属性以木为主,以金为辅,而地涌金莲为佛所喜的特性原本能使他在叶衣面前多支撑一会儿。
叶衣缩回手,又坐在了莲花座上。
“柳扶风有句话说得对,你们这些没妈的贼秃真没用。”大阵的空洞处,孟白石站在一块八卦阵盘上,隔空一把拔起阵中【非】扇丢还给柳扶风,“老子给你算到这一步,还帮你搞来五部佛冠的本体,你他妈搞成这个样子!妙音法华殿没了,让老子住哪儿?”
“‘百花赠剑’失传多年,小僧今日总算有缘得见。”叶衣低眉,“真人何必取笑小僧?妙音法华殿,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么。出家人不打诳语,此殿早该易主,请孟宗主入座。”
少年咯咯笑了起来。四周瑰丽的色彩如潮水退去,众人眼前的依然是烛火通明、黑暗闷热的妙音法华大殿。百花谷的弟子的确上了山结了阵,却是五行混乱,全都走火入魔瘫痪在地。殷宫手中的阵旗成了一件血衣,林花谢发现自己护在叶衣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