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比丘尼在其他地方都是正常的,甚至临安也有一些,但在寒山寺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但偏偏这个慈眉善目的比丘尼面带平和的微笑,对他们施了一礼,慢慢地道:“贫尼妙善,见过各位施主。”
林花谢扭过头,见柳扶风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他一把搀起师弟,道:“我们是来喝茶的。你也是这次的对手吗?”
妙善只是笑了笑:“请随我来。”
妙音法华殿的建筑风格独树一帜,宫殿有着高耸的白墙、平整的红顶,上部密集排列着阴暗的小窗,正门却高达三丈。宫殿体量庞大,林花谢目测了一下,可供十个巨大化后的无乐在其中施展拳脚。
香烛的气味馥郁浓烈,在正殿更是形成了一股热浪。大殿四边墙根每隔三尺坐着一个僧人,嗡嗡地念诵经文。阿閦、宝生、大日如来、阿弥陀、成就五佛金像立在殿中,每一个都与当日的无乐一般大小。正中央大日如来的下方撤去了供案香桌,一个莲花宝座上坐着一个人。
叶衣看样貌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袈裟华丽,头顶五佛冠,呈如意坐姿,右手侧竖着一柄九尺长的九环锡杖。倒钩般的眉毛细而淡,下面是一双半睁半闭的黑眼睛;他和妙善长得一模一样。
林花谢打量了一下,就在近旁找了个空垫子坐下,学着他右脚内蜷的姿势把右脚垫在了屁股底下,一剑宗制服那轻薄的外衫立刻皱皱巴巴,在裤子外面绑着【圣人劫】的左腿直愣愣地伸出去,十分之野蛮。
殿上众人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无事发生。柳扶风挨着他坐下,全跏趺坐以示敬意,楚楚欲言又止,低头喝茶。
妙善退到了叶衣身后,柳扶风猛地松了口气。
叶衣丰满的嘴唇动了动,他抬起眼来看向楚楚,声音像钟一样在殿内回荡:“这位不是白施主吧?”
楚楚紧张地回答:“我、晚辈叫楚楚,是岐黄部的,这次、这次是……”
林花谢随意地道:“师姐要继承师娘道统,位同副宗主,你们住持来了倒可以一见。”
叶衣笑了笑,身后传出一阵响动。
莲花座后面跪着四个人,都是被铁棍钉穿了肩胛骨和大腿、固定在地上的。一开始柳林二人没在意,等个子最小的那个挣扎起来,才发现认出那些绿纹白衣——除了殷徵,宫商角羽四人又被剜了眼睛、绑在了这里!
林花谢直接笑出了声,殷羽挣扎得更厉害了。出声的却是一个百花谷的汉子:“你笑什么!”
那中年男人须发皆张,推开守门僧侣,大步踏入殿内,对他怒目而视。他身边有人焦急地推了推他,提醒那是林家的。他却更大声地骂道:“他妈的,一剑宗丧尽天良滥杀无辜,老子这么多年也是忍够了,难道一剑宗如此作风一日,我们句容华阳天就要忍一日吗?软骨头、下贱!”
柳扶风见了妙善之后就有点魂不守舍,这时回过神来,连忙道:“这位……前辈,你别乱骂啊,我师兄不是一剑宗的。你招惹一剑宗事小,百花谷还有好多师姐师妹师叔是无辜的呀!”
说着他一拍脑袋:“叶衣……呃,大师,打个商量,那个……殷商前辈可以放了吗?结个善缘,给个面子!”
叶衣微笑道:“给谁面子?”
柳扶风捻着左耳的铃铛,道:“李思城。”
叶衣摇了摇头,柳扶风转头就跟林花谢说:“李伯伯真没用,还得是我妈。”
那百花谷的汉子环视一圈,一个僧人上前劝他离开,说是他没有参赛通牒硬闯金刚阵,不合规矩。汉子一掌拍开他,瞪着叶衣道:“我看你们这金刚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活佛转世,哼,也不过是寒山寺骗人的噱头,那一套少带到联盟来。现在交出五圣,我——”
他忽然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说不出话了。叶衣轻轻一挥手,他猛地向一旁飞去,又轻轻落在一个软垫上,盘膝而坐、动弹不得。
叶衣环视四周,朝柳扶风他们对面的几人点点头,温声道:“各位贵客都到了,就进入正题吧。今日原也是与各位结个善缘,不讲佛法,只品好茶。”
对面那个茅山学社的笑道:“叶衣大师大气,不过可否先放了余长老?百花谷毕竟是我联盟一员,余长老如此上门固然失礼,可大师身为佛门中人,还请宽宏大量,给余长老一个机会。”
叶衣道:“完颜施主,小僧知道余长老的来意,此事绝无余地。只是余长老为了破阵身受重伤,这总归是我们的不好,小僧只是想请余长老留下喝杯铁观音,了结这段恩怨罢了。”
余映鹤怒发冲冠,气得鼻孔冒烟,却一个字说不出来。那姓完颜的青年抚掌大笑:“叶衣大师果真慈悲心肠。余长老也确实该磨磨性子了,今日幸好是遇上了叶衣大师,他日在这白玉京招惹了林家人可就遭啦!”
林花谢举起右手,真诚地提问:“啊,那个……完颜师兄,空音五圣不是句容华阳天的公共财产吗,怎么只有百花谷来出头?”
“我名青江,你叫我师兄也可以。”青年也笑了起来,“段水流说的不错,你真不会说话,不过长得好看的人自然是有特权的。殷羽正是这位余长老的孙子,数年前托给殷宫照料,而句容华阳天中,目前也只有百花谷和千草堂在白玉京固有一个岐黄部,众门派之间竞争还是激烈。殷宫想调解矛盾,可他既然清高不愿入白玉京,就没有能力凭空给他们变出多余的利益来。他要人家为了联盟割肉又拿不出利益,人家自然不想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