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飞身而下为殷宫疗伤,黄药师也跳了下去,林花谢却拔出“碧涧明月”递给他,指指殷宫要他先去那边疗伤。美少年面无表情地擦干“落英”归剑入鞘,后退一步,呼了口气坐在地上。
太牢峡谷一片寂静,连段水流都没想到林花谢出手如此狠绝。如果他问起来,林花谢只会说正宗开天剑就是这样的,不服你去找我姐练练;但是他一心琢磨着这三人对近几十年才崛起的无冤无仇的五圣出手干嘛,全然没有考虑开天剑的性质。
在场只有柳扶风一个人还在说话:“殷宫真的是你心中那个心怀苍生却无力回天的可怜人吗?”
他一直在把玩的那枚指环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波动,殷徵强忍不适,问:“你干嘛对大哥偏见这么大?”
“我不喜欢大人骗小孩。”柳扶风笑道,“寒山寺表面驱逐了‘断行者’,实际上他们只是换了个主家,你们找不到吉祥法王,因为寒山寺有不负责的借口,而九龙阁在利用他作恶制造黑暗功德。他和射日法王不反抗,因为他们也利用寒山寺和九龙阁的掩护,制造更多的血案以提升修为。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世间的法律道德就无法束缚他们,在此之前当谁的狗都是一样的。”
林花谢斜了斜眼珠子,又直勾勾地盯住了殷宫等人。殷商和殷角在帮黄药师处理伤口,殷羽脸色惨白一言不发,他又看了段水流一眼,心中平静如水。
白燕不知何时到了殷徵的另一侧:“其实你很讨厌小师弟吧?如果我是你,早就一巴掌过去了。你干嘛辛苦忍耐做好人,听他讲半天不中听的话?”
柳扶风那温和动听的声音像恶魔一样赞叹道:“九龙书院带给这片土地最恶毒的诅咒就是忍耐。你放下血海深仇,就是为后来人添上枷锁,每个人都会对和你一样痛苦的人说:殷徵那样的女人都忍了都原谅了,你凭什么不能忍呢?”
“什么歪理邪说,你……你们对大哥下这种狠手,我绝不——”
这林花谢就不服了,他一站起来,那边疗伤的几个都吓了一跳,他却只是站在原地,仰头道:“正常切磋你情我愿的事,他最后也拿剑偷袭呢。”
殷羽叫道:“大哥特意避开了要害,只是刺你肩膀!”
林花谢也撇撇嘴道:“所以我也收了力没把他一刀两断啊。”
殷羽气结,殷宫苦笑着叫他闭嘴,说技不如人,再争辩下去反倒是难堪了。林花谢又坐了下去,从封灵玉中拿饮料出来喝。
殷徵不可思议地看看白燕又看看柳扶风:“柳师弟年纪小不懂事,我不计较。再说了,哪有为了别人讲几句难听的话就打人的?”
“我妈经常打那些师叔。”柳扶风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民间这种事就更多了,不过大多是没用的男人打女人。表世界这种情况严重多了,殷四姐姐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见过吗?”
“那是人家的家务事!”
“那不巧,我爱管闲事。”柳扶风嘿嘿笑了起来。
殷徵深吸一口气,却叹了出来,随后竟无奈地笑道:“算啦。你们诛杀吉祥法王,不仅是我的恩人,更是黎民百姓的恩人,强者多有怪癖,只是说两句,我不介意。只是今后我们也不要再见啦!我……总有一天我可以忘记这些,开始新的生活。”
柳扶风和白燕面面相觑,没想到殷徵的道德思想觉悟这么高,不好鼓动。
“忘记仇恨当然可以得到幸福,可你忘记了吗?你只是跨越了那座山,逃跑了。”关键时刻还是白燕来造谣,“你心里知道罪不在吉祥法王一人,只是没有勇气对抗他背后的大势力。但是你其实可以成为神瑛那样的人,只要将那座山夷平,你就可以彻底抛下它前进,余生就算想起它来也只有痛快而非痛苦,那不是很好吗?”
“我不想为报仇活着,我想跟我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殷徵自暴自弃地道,“你们……我不想听了,也请柳师弟不要再困着我!”
柳扶风松开右手,认真地道:“是你自己困住了自己。只是师姐说你跟我们有缘,要送你一份大礼,刚才我是在准备呢。”
殷徵警惕地后退一步:“我不需要。”
“邵简炼制的‘升灵丹’,原材料难寻,整个扬眉宗也只有这一颗。”柳扶风自顾自地摊开右手,掌中是一枚气息恐怖、一瞬间叫殷徵的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的金丹,“它可以助你在三天之内完成肉身的九重蜕变,得到让天地共鸣的磅礴灵力,而服用者的精神也会因沟通天地而进化登仙。”
段水流要钱不要命了,脚底用力飞身而上,居然企图来抢。林花谢不知道升灵丹这茬,提防的是殷宫那边的回击,顿了一下才一剑劈过去。幸好段水流刚冲到悬崖边白燕就飞起一脚将他送向“落英”剑刃,林花谢对这人下手就很黑了,要不是段水流反应快逃得快,已经被他捅穿了。
就在此时,殷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升灵丹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连柳扶风都惊呆了。滚滚雷云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似乎三元极真天和句容华阳天都有天劫法则被吸引过来;峡谷里涌起苍凉凄怆的天地之音,仿佛是真天在为这颗丹药的出世与消融而哀歌。
殷宫踉跄着站起来想要阻止,气急道:“四妹!你们……!”
他怒急攻心,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林花谢也难得气急败坏地叫道:“早说有这个,给我吃啊!张天齐来了我也砍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