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燕儿,你义父义母的孩子没有了,这里还有一个师娘的孩子,从今往后,也是你的亲弟弟了。师娘和师叔们会把全身功夫都教给你,教你成为比你义母还要厉害的人。师娘也会加紧掌控此界,到时候谁也再没法欺负你!”
白燕抽噎着不住点头,柳苏安温声道:“这大冷天的,师娘先带你去换身干净衣裳。你饿不饿,渴不渴?”
白燕摇摇头,有些心灰意冷地拿手背擦眼睛,不肯挪步子。柳苏安拍着她的背,抽空看了儿子一眼,这才想起还有一位小客人,问道:“小柽,带燕儿回来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你身边那个也是你朋友?”
柳扶风魂不守舍:“他姐姐生病了,大夫说只有爸能治……”
柳苏安道:“邵简不给人看病。柳扶风,你没跟他说?”
柳扶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我的长命锁不是他给人看病求来的百家锁吗?”
“你是他儿子,这是他儿子吗?他看完那一百家的病人就发誓不再给人治病了,在那之前他已经发过一次誓,再破戒我看真的是要死了。”
柳扶风听不明白她说的“真的是要死了”,还以为是娘亲一贯的说话风格,便还是央求道:“娘,我都答应人家了。而且你看人多可怜呀,跟我一个年纪还这么瘦,给姐姐治病花光了家里的钱,刚才还想卖身凑钱呢,是个好人呀,不能让这样的好人吃苦是不是?”
柳苏安看看他,又看看白燕,终于长叹一声:“罢了,救不了王水还救不了一个凡人了吗?我去瞧瞧。”
“咦?”柳扶风喜出望外,“妈,你也会看病?”
“跟邵简多年夫妻,多少会一点。”柳苏安说着,牵起白燕道,“人都来了不能不救,只是师娘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你跟我一起去吧,燕儿。”
白燕点点头,一点也没有刚才跟柳扶风聊天时的狡黠欢乐,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地低着头。柳苏安不擅长安慰别人,更别说是不太懂事的小孩,此时又叹了口气,对着林花谢道:“带路吧。”
林花谢不是傻子,跪下去给她磕了几个响头,不住地说“谢谢”。柳扶风知道娘亲耐心不好,赶紧把他拎起来叫他好好带路,于是林花谢爬起来就往外跑,还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却愣是一声没出。
一行人下了半坡,柳扶风一直搀着林花谢防止他又在积雪的石板路上摔跤,发现后者有点迷路,便带着他先去了早市附近。没想到那么瘦小的林花谢跑得跟兔子一样带劲,想起怎么走了就小跑起来。柳苏安跟得自然轻松,白燕也是练过的,柳扶风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他拽着跑,也不嫌丢人,只担心他姐姐病重。
林家姐弟住在城西的一处小院里,附近的道路房屋多为大雪覆盖,显得颇为凄凉冷清。一行人过来的时候还路过了【雷峰夕照】,每年的几个重要节日,邵简都会在山底下的小酒馆里说书。【雷峰夕照】附近怪事多发,地貌变化比其他地方频繁,因此成了柳城最荒凉也最贫穷的一片区域。
林花谢推开院门,一处拥挤却整洁的小院映入众人眼帘。屋子门没锁,他打开门锁便退到了一边,跪在地上喘着气道:“蜡烛用完了,里头有点黑。姐姐……姐姐好奇怪。求柳……柳大夫救命!”
柳苏安将白燕拦在身后,房门吱嘎一声自己开了。
正对着门摆着一张桌子两条板凳,右边搭着两张床铺,左边便是灶台和柴堆。屋子算是干净,只是在如此简陋的家具映衬之下,墙上挂着的一把一人高的无弦木弓就分外引人注目了。事实上,在房门开启的一瞬间,所有人第一眼都去看了那把流光溢彩的大弓。
一个女人正背对着门口,痴痴地望着那把无弦弓。柳苏安看着布衣荆钗平平无奇,这女人的衣物还要破旧些,里外前后都缀着不少补丁。外头雪没过小腿,她脚上的鞋还是破的,屋里没有棉衣棉被,更是没有炭火。
柳苏安皱了皱眉,捋下一枚戒指就要递给柳扶风:“小柽,你先去附近……”
这时,那女人忽然转过身来,挡在门口,神色狰狞,歇斯底里地大叫:
“滚开!都滚开!这是我的……我的天兵!谁都别想夺走,就差一步了,你们谁也别想阻挠,为了这一天我等了这么多年,我不甘心!滚开,滚啊!我不靠任何人,不靠你也能晋升……我要杀人了,对,我要杀人,我可以杀人!只要炼化它,我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说着她手腕一翻,竟是一把寒光锐利的匕首向柳苏安刺来。后者抬手一挡,连刀带手捏了个稀碎。三个孩子俱是骇然,林花谢连滚带爬过去抱她的腿求她饶命,被她一脚踹开。
春红样貌二十出头,是个明艳动人的美娇娘,可惜这身装扮和这副神情之下,这种美艳只是徒增癫狂。柳苏安三两下将她打倒在地,她便爬着去墙根,伸长了血淋淋的断手要去够墙上的木弓,口中喃喃:“天兵……我的天兵……我要……晋升了……!师父,你看我……!”
柳苏安神色古怪地捏着一截断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低头看向白燕,脸上带着一种狰狞的狂喜:
“你义父有救了!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哪来的神眷者啊!”
三个孩子脸色骤变,齐齐惊呼,那头柳苏安跨出一步,却已来到春红跟前,紧接着一掌拍出,春红的整颗脑袋便化作血雾,四散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