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应澈却没向他发出警示。
黎言言不可能直接问他,因为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刚才外面有人经过,再者,他对应澈并不是十分信任。
应澈太危险了。
于是他从一开始,就表露出了自己的顺从与无害,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黎言言现在很不自在,手心仿佛握着一块碳,滚烫又灼热,不愿意和他过多纠缠,想尽快结束这次突如其来的会面,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副很困的样子:“谢谢哥哥,我有点困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送客走人,好让自己睡觉,却没想到能直接撬开房门的应澈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好吧,我陪着你睡。”
说完,应澈看到了拥有唯一一张大床的房间,理所当然就要走过去。
黎言言:“……”
“我又不是小孩子。”他拦住了应澈,有些不高兴,“难道你还要给我说睡前故事吗。”
“如果你想,我的确可以。”应澈顺着话头开了个玩笑,察觉到黎言言越来越不愉的气息,立刻转变了话题,“只是开个玩笑。白天我不能和你一起行动,只能晚上来找你,有些事要跟你沟通,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黎言言不为所动。
尽管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他还是不想让一个陌生人入侵自己的临时居所。
对方认识的是最开始那个“黎言言”,系统又给出了相应的人设提示,黎言言决定符合一下人设,蛮不讲理地推了应澈一下:“你现在说,要不就走开。”
见黎言言真的不肯通融,了解他性格的应澈无奈地退后几步,举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他比黎言言小几岁,现在却像兄长一样包容对方的小脾气:“好吧好吧,我现在说……黎叔叔倾家荡产给你购买一张上船的船票,是听说在航行的最后一天,他们会分发……一种药——或许是抽一些人,又或许所有人都有——呃,包治百病的,药。”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应澈的表情有些困惑,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可能是药吧,反正他们传得非常玄乎,不论是什么疾病都可以治疗,健康的人似乎还能增加寿命——当然,我不太相信这个。毕竟能治疗所有疾病的某种产物,不至于出现在……”
“因为什么?”黎言言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到应澈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停留在自己身上,迟钝的大脑终于将一连串信息串联起来。
“因为……我?”
从应澈的话语中,能拼凑出事情的起因经过:“黎家小少爷”得了一种会莫名失忆的古怪病症,多年治疗都不见好转,在听说胜利女神号的主人拥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可以治疗所有奇怪的病症,又或者还有一些别的功效。
黎家家主得知这个消息后,不惜代价将小儿子送上了船,还拜托别人来照顾他。
黎言言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很恶劣:“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我不相信。”
在这一瞬间,他非常能体会“黎家小少爷”的心情:永远吃不完又不能停的药,即将崩溃的双亲,还有越来越严重的病。到最后,哪怕只是坊间流传的只言片语都会被当成救命稻草。
应澈卡了壳,诚然,作为一名科学研究者,他很清楚地知道,能包治百病的灵药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但是他不能折断黎家父子唯一的希望,只好绞尽脑汁地安慰:“说不定船上的主人从神那里获得了启示……?”
他试图说些玩笑转移黎言言的注意力,但黎言言的心情很明显地低落下去,低着头站在那里,穿着的衣服还是宴会上的正装,只脱去了外套。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航行结束。你不会有危险的。”应澈顺着黎言言的脊背往下抚摸,不停地安抚对方,语气更加柔和,“七天很快就会过去的,我每天晚上都来找你,好吗?”
“不用了,我要睡觉。”黎言言扭过头不去看他,语气比刚才凶多了,“快点走,你烦死了。”
“好好好我先走。”应澈顺着黎言言的力道被推出门,正想转身再叮嘱几句,房门啪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差点打到鼻子。
“好吧,言言越来越娇气了。”应澈自言自语地说,拍了拍门,音量控制在一个能让黎言言听到又不至于打扰其他人的范围,“言言,有事找我,我住在二层尽头的房间。”
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到门上。
应澈无奈地摇摇头,顺手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最后只拿出几块戒烟糖。
他这才想起来,因为言言说讨厌烟味,所以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戒烟了。
“真是小祖宗。”
深夜船舱中的过道里只点了墙上挂的夜灯,只能投下一小团昏黄幽暗的光。如果普通人要在半夜出门,这样的灯光根本起不了任何照明作用。
不仅如此,所有的楼层过道都是一模一样的,上下楼的阶梯长度也不相同,五楼到四楼有二十阶楼梯,但四楼到三楼只有十阶……似乎所有的设计都在竭力让游客迷路。
在回到自己船舱的二十分钟内,足有两个穿着一模一样制服的侍应生询问他是不是迷路了,需不需要带路,当应澈拒绝之后,他们总是用同一种目光盯着应澈,然后慢慢退回黑暗里。
之前他在黎言言门口准备敲门时,身后也有一个侍应生提醒他不要随意打扰别的客人,当时那个人推着一辆小小的垃圾车,专门回收客人们放在门口的垃圾,昏暗的灯光中看不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