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死了。
黎言言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睛里流出来,被水洗过的眼睛越发动人,右手里里紧紧握着一只小水果刀——还是他刚才急匆匆逃过来时顺手拿的。
水果刀没开刃,只有小指长短,削个果皮还行,要是拿来防身就太可笑了。
可黎言言没有办法。舱房里连个厨房都没有,跟别说利器了,因为害怕门外的东西突然闯进来,也是因为没得选择,所以他拿了这个。
他力气极大,握着刀柄的指尖都开始泛白,温润的木质柄手硌得手心生疼,黎言言舍不得放开,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外面扩散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在达到顶点的时候,门口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门外传来声音:“黎言言?”
透过层层墙壁传进来的声音有些模糊,不过能听出是属于人的声音。
黎言言不敢放松,更不敢开门。
门口的气味没有离开的意思,像是已经设下陷阱的猎手,耐性地等待自投罗网地猎物。
黎言言很清楚自己不适合这个游戏,他不够聪明,体能也不好,这种自不量力的新人死在游戏的第一天晚上是常有的事。
但是他要活下去。
不知道在卫生间待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一小时,门外的气味逐渐减弱,气味的源头发现舱房的主人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像它设想的那样乖乖自投罗网,遗憾地准备离开。等充斥在鼻腔里的气味完全消散之后,黎言言才放开了捂住鼻子的手。
一晚上的刺激气味让他的鼻子出现了短暂失灵,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黎言言抽了抽鼻子,轻手轻脚地走出洗浴室,打算找什么东西堵住门,防止那个东西回来。
舱房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很齐全,但只能保障日常生活所需,比如桌子和椅子,大件家具都牢牢镶嵌在墙上,防止船舱晃动造成不好的体验。
黎言言找来找去,最终从书房里找出一张沙发椅,打算堵到门前。
沙发椅不重,木质椅腿在地上拖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出。
在他将要把门堵上的时候,门锁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下一秒,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黎言言?”
陌生的男性声音在黎言言身后响起,从最初的疑惑转变到隐含怒气,只用了一秒不到,“你明明没睡,为什么没开门?我很担心你。”
第5章
『豪华游轮』
黎言言僵硬地放下沙发椅,僵硬地转身,僵硬地看到身后的陌生人——对他来说。
因为看对方的表情,明显一副对他熟悉得不得了的样子。
那人的个子很高,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地看着黎言言,外表出乎意料地年轻,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穿着一件工装外套,干净利落。
他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怒火,以及隐藏在怒火之下的担忧:“我在门外等了你半天。要不是听到里面有声音,我还以为你没回来。”
黎言言的目光聚焦到对方手上,对方拿着一根女式细发夹。
“还有,你推椅子干嘛,是防着我吗?”那人气冲冲地走过来,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开始控诉,“黎言言,我们不是说好了,晚上我来找你?”
黎言言茫然地盯着对方看。
由于刚刚哭过,他的眼眶还是红的,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下颜色变深,像是蜂蜜,柔软又甜蜜。
他胆怯地看着陌生男人,被吓到了,无助地站在原地,小刀还紧紧捏在手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啊……
应澈看到黎言言这幅样子,心里的怒火不知不觉消去了大半,看向那双深色的眼睛,叹了口气说:“你又忘记我了。”
他计算了一下上次黎言言发病的时间,间隔越来越小,从五年变成现在的半个月,下一次说不定更短。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应澈,你曾经的邻居,未来最好的……朋友。”在说到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应澈的声音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他飞快撇了黎言言一眼,浑身散发出一股草莓糖的味道。
是在害羞。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现在接到你父亲的委托,来到船上保护你。他还有句话嘱托我转告你。”
“‘我知道这个决定让你很难接受,言言,但是相信我,在船上你才安全’。”
“以上。”
应澈重新做了个自我介绍,像以前那样,然后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黎言言。”
黎言言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应澈就帮他想好了所有借口。当他想要伸手表示友好时,手里的小刀跟着一起递了出去。
“不,不好意思。”黎言言完全忘了这一茬,手忙脚乱地要把小刀收起来,另一只大手从他手里接过小刀,然后用力握了握。
黎言言抬头,笑了一下,绝对符合应澈对“邻家弟弟”的所有可爱幻想。
果不其然,应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腰间取出一把封在刀鞘里的匕首:“水果刀没什么用,这把记得随身携带。”
“谢谢。”黎言言的声音又轻又软,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实际上,他的心高高提起来,一点都没放松。
之前闻到的恶臭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间,假如应澈自敲门时一直在外面,理应见到了味道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