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芽吓坏了,立即抱紧五条哥哥的腰,把脑袋埋进他的后背,躲着不敢出来了。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一顿,低头看着她抱在腰间的手,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梨芽忙着害怕,根本没有听清。
  “出来。”
  过了一会,五条悟捏了捏她的手指。
  “那家伙没什么事,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
  “哦……”
  想起甚尔哥哥还等着他们去救,梨芽鼓起勇气探出头,看见了完全倒塌的牢门。
  那些柱子……看起来坚固得要命,就算梨芽用力推一百天也推不倒的柱子,五条哥哥只是说了几个字,就全部都碎掉了。
  “哥哥、你、门、这个门、你……”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办法思考,看看他,看看一片狼藉的囚室,又看看地上的甚尔哥哥,决定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不想。
  她跑到禅院甚尔身边,虽然五条悟说他没什么事,但他却始终都没什么反应,梨芽吓坏了,捧着他的脑袋用力摇晃起来。
  “哥哥、哥哥快醒醒……”
  大力出奇迹,禅院甚尔直直吐了几口血,眼里终于有了神采。
  “太好了!甚尔哥哥你醒了!”
  梨芽松了口气。
  “你还好吗?身上痛不痛?”
  说着,梨芽看向捆着他的绳子,用力扯了扯,没有扯开。
  想到刚刚那么大的爆炸声,说不定已经被人发现了,梨芽就有点心慌,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又被五条悟拽了回去。
  五条悟看着禅院甚尔。
  “这绳子要他自己解开。”
  “什么?”
  “绳子离他太近,他现在这个状态,我一发「苍」下去,他可能会死。”
  “但是、但是甚尔哥哥都这样了……”
  “喂。”
  五条悟开启无下限,轻轻踹了踹禅院甚尔的手臂。
  “你是「天与咒缚」吧?”
  “……”
  地上的少年看过来,神色麻木。
  “我不需要谁来救我。”
  “少搞笑了。”
  五条悟不耐烦地冷下脸。
  “谁也没说要救你啊。”
  五条哥哥怎么这样说……
  梨芽连忙扯扯他的袖子,然后就被扣住了手腕。
  “走吧,这家伙不值得被人拯救。”
  “什么?”
  “他明明可以自己出来,却甘愿待在这里受罚。”
  “……怎么会呢?”
  “别说是从这边出去了,就算是掀翻禅院家也没问题。”五条悟带着她往外走。
  掀、掀翻禅院家?
  梨芽有点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禅院甚尔跪在那里,那张属于少年的、青涩的脸上没有恨,也没有痛,只有倦怠和麻木,像是已经碎掉的瓦砾,谁靠近他,就会被他尖锐的棱角划伤。
  五条哥哥从来没有骗过她。
  梨芽看了禅院甚尔一会,停下来,问:“甚尔哥哥,你真的像是五条哥哥说的那样,明明自己可以离开,却傻乎乎地留在这里受罚吗?”
  禅院甚尔低着头,没理会她。
  “哦……梨芽知道了。”
  她有点失望地问道:“既然这样的话,甚尔哥哥你,究竟把伊织姐姐当做什么呢?”
  伊织……
  听见这个名字,少年骤然抬头看向她。
  “你,见过她?”
  “就是伊织姐姐让梨芽来救你的。”
  梨芽看着他,有点困惑地问道:“她说你们是好朋友,就像我和五条哥哥这样,最好最好的朋友,世界上只有一个,对吗?”
  “……对。”
  “那为什么甚尔哥哥要这样呢?为什么要叫伊织姐姐担心,为什么要叫她难过,她过来找我的时候,眼睛红红肿肿的,像是哭了好久好久,她跪在地上磕头,脑袋磕破了,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梨芽不明白,既然哥哥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叫你唯一一个的朋友担心,为什么要叫她流血……为什么要叫伊织姐姐这么可怜……”
  为什么要叫她担心、为什么要叫她流血、为什么要叫她这么可怜……
  听着这些话,禅院甚尔脸上的表情消失不见,就好像一只狼忽然掉进了柔软的花海,进入了不以厮杀维生的国度,感到一种纯粹的茫然。
  他没有上过学,一出生就被抛弃,待在禅院这个垃圾堆里,充当被垃圾欺.辱的垃圾,谁也没有教过他半分道理。
  梨芽,是小山雨家的孩子,他们家从千年之前就已经在教书育人了,上一代禅院的家主,宁愿放弃家主之位,也要入赘到那边去。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绳索。
  这样的咒具,从出生开始,好像就一直捆在他的身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挣脱它,这一次也是一样。
  自己怎么样都没所谓,只要她还安全就好。
  “梨芽……”
  但是面对着她的质问,少年却从心底里听见了不同的、模糊的心音。
  他茫然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学会说话那样,发出干涩的声音。
  “那我、应该,怎么做?”
  “如果甚尔哥哥真的能做到的话,就站起来,从这里站起来,回到伊织姐姐身边去,不要再叫她担心。”
  他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旁边的白发男孩握起她的手,满脸嫌弃地给她擦干净手上的血污,又满脸不耐烦地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