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却完全想不到,像他这样,将关乎国家存亡的大计全然寄托在别国的身上。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极为愚蠢的政治冒险呢?
于是,阳虎他不动声色,静等到深夜降临,正当所有人以为阳虎会就此放弃夜袭。阳虎却是通知季孙斯和孟孙何忌立刻出发,跟他一起袭击敌营!
公敛阳得闻此消息,也是不由大吃一惊。
毫无疑问,夜袭之事正是他提前泄漏给齐国的。
而阳虎如今又一意孤行,他很清楚,这分明就是意欲加害季孙斯和孟孙何忌!
公敛阳顿是有些慌了神,他急忙赶到阳虎所在的中军大帐,并一把握住阳虎的手腕,急切道:
“虎!此事万万不可!”
阳虎双目一瞪,开口道:
“战机稍纵即逝,有何不可?你区区一孟氏家宰,不通武略,何故在此阻拦于我?”
公敛阳一个跺脚,说道:
“阳虎!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齐营如今是静得出奇,此等诱敌之计,你阳虎难道也看不出来?你若一意孤行,执意前往,那便是自寻死路!”
然而阳虎,这时竟还在那装疯卖傻:
“处父未免也太言过其实了!虎只是想要打胜仗罢了,又哪里谈得上有什么灾祸?”(处父:公敛阳的字)
第五百八十六章 阳虎的借刀杀人
公敛阳双目一瞪,不由是怒意逼人。
阳虎其实是意欲置孟孙何忌和季孙斯于死地的,但这种意图,他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而就在此刻,季氏中军大帐的大将苫夷亦是站了出来,并是从旁附和道:
“是啊!虎!你若是当真让二位大人陷入祸难之中,不等军法处置,我苫夷也定会杀了你!”
苫夷乃是行伍出身,性格直爽,也是秉义直言。不似公敛阳那般收敛。
他这话说得可谓是不留任何的余地。直叫阳虎是于大庭广众之下下不来台。
不过,阳虎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拿捏的,他当即回道:
“兵家之事,本就是吉凶难料!谁人又可揣度?此战若胜,皆二位大人用命。若是有何不测,那也是天意!如何能怪罪到我阳虎的身上?再者,我也是要与他们一起的,难道我还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我们若是这般的投鼠忌器,畏首畏尾,这仗还如何打?!”
只听公敛阳又说道:
“二位大人毕竟是与你阳虎不同,他们未曾经历过战事,如此用兵可谓风险极大!而且,据探马来报,对方未曾设防。如此浅显的诱敌之计,又岂能不防?依我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的好!”
阳虎见公敛阳倒也是个通晓兵事的,也是多了几分忌惮。
但是,他这时若是突然转变了想法,又难免不会让人生疑。于是,便在那是故作姿态的缓和道:
“哎……齐国远道而来,虎本想要打他个出其不意。却被你们这般横加阻拦,苫夷身为季氏之臣,竟是在此对虎恶语相向!何曾有半分礼数可言?!虎难道不是为了鲁国着想?难道,阳虎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自己的私欲吗?”
苫夷闻言,则是立刻单膝奇拜道:
“请大人恕罪,末将乃是粗人,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位大人出现意外。言语之间或许是冒犯了大人,但皆是末将肺腑之言呐!”
阳虎摆手道:
“哎……罢了罢了,十人便是十心,这仗看来是无法打的了!尔等既是如此,那夜袭之事便暂且搁浅吧!”
阳虎之计谋不成,之后的一段时日内,两军便只能是阵前互相冲杀。一时倒也是互有胜负,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国夏见两军僵持不下,便是有了撤军之意。毕竟这场仗本就不是他想要打的。
更何况,五万大军可也不算少数,这要吃要喝的,说是日费千金都不为过,齐鲁两国又不是生死之敌,又何必是这么卖命呢?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田乞在这场大战中,竟是表现得格外的卖力,是既给物资又给粮。以至于齐军的后勤可谓是安如泰山。
国夏对此也是大为不解,他不能理解,田乞这又烧钱又烧粮的,到底是图个啥?
虽然国夏是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但既然田乞都这么卖力了,那他国夏又有什么道理撤退呢?
如果他往后撤了,那到时候还不给人留下里通外敌的由头?
所以国夏也是无奈,只能是安下心来,命人悉心修筑工事,势必要打败鲁国。
……
再说回李然这边。
正当阳虎在外领兵抵抗齐国之时,李然府上倒是一时显得风平浪静。
李然也并没有赶走宫儿月,而宫儿月也是在悉心防卫着李府上下的安全。甚至是承担起了曾经鸮翼所侍奉的事情。
李然对此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孙武看在眼里,却是愈发的着急。
于是,他再一次为此事来见李然。
此时,李然正在和范蠡一起陪着丽光。看到孙武前来,便是让下人先将丽光带了下去。
孙武上前一步,甚为操切的言道:
“先生!宫儿月真的不能再留了。她如今是愈发的肆无忌惮,甚至是开始插手先生的一应饮食起居。此女来历尚且不明,这种行为实是可疑……而且,光儿对她似乎也是愈发的依赖,甚至还称之为‘二娘’!先生,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李然看了一眼孙武。
“长卿是查出来什么了吗?”
孙武摇头道:
“没……还没有……”
“既是没有,长卿又何必是对她怀有如此的敌意呢?”
孙武听李然如此说,但依旧不服:
“少伯,你来说说,这宫儿月到底还适不适合留下来?!”
范蠡稍稍一愣,随后说道:
“蠡倒是觉得……月姑娘一直以来并无逾越之举,留于府上也无不可……”
孙武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少伯!为何连你也……此女留在先生身边,只会是扰乱了先生的心志!她和夫人如此相像,先生难道内心深处,就当真没有过别的想法?”
李然闻言,不由是想起了那天晚上微醺之后将宫儿月错认成祭乐之事,心中也是不由暗叹一声:
“实话说,有的时候,然也确是有些恍惚……”
孙武听得此言,便愈发是厉声道:
“所以,依武之见,此女绝不可留!”
范蠡却是不以为然:
“月姑娘无论是相貌,秉性,都和夫人是极为相似。而且……在蠡看来,月姑娘也是心思单纯之人……即便是先生真是有意,又有何不可?”
“昔者,季隗,齐姜皆为晋文公之妻,二女皆为文公霸业之基也!世人至今颂之。先夫人她素有贤名,生前便是通情达理之人,如今月姑娘来此,冥冥之中难道就不是先夫人之意?”
孙武听罢,立刻是瞪大了眼睛:
“这……这怎么可以?!”
范蠡叹道:
“长卿兄,你我也都是凡夫俗子,此事既不违伦常,又有何不可?不过……这亦不过是范蠡的想法,此事究竟可行与否,还需得先生裁夺!”
孙武又是一个跺脚:
“先生,万万不可!……”
只见李然又是长叹一声,并是挥了挥手说道:
“我并无意于让她取代夫人,夫人在我心中,始终是独一无二的!”
孙武闻言,这才是长舒一口,并是拱手言道:
“先生莫怪孙武在此多言……只因此事于先生无礼,于月姑娘非义!更是对夫人不公!既有此三害,先生又何故为之?”
范蠡闻言,却还想再说。但李然则是先行回道:
“好了……二位不必再言。长卿所言,我心中亦是有数!”
孙武和范蠡二人,听得此言便也就不再多言。
而伴随着李然的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也是瞬间就冷了下来。
范蠡为避免尴尬,眼珠子不由一转,又立刻言道:
“对了!如今阳虎正率鲁国之师抵御齐国,据说两军僵持不下。阳虎此人,果如先生所言,终究是给鲁国带来了灾祸呀!”
李然亦是叹息一声:
“哎……是啊。当年我见他倒也有些能耐,也晓得一些君臣大义。想着日后定能成为公室之助力。但谁知此人竟如此短视,执掌鲁国之后,却不思如何养名,只一味是偏向了晋国,完全不识其中之利害!”
孙武亦是无奈道:
“如今齐师压境,其他国家也都在观望,而三桓的那些个家臣们更是在那各怀鬼胎,只怕鲁国危矣!”
这时,李然又望向了范蠡,并是询问道:
“齐国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只听范蠡回道:
“回先生,齐国境内,如今田氏一族可谓是迅速崛起。特别是在晏婴离世之后,更是为齐侯所仰仗。如今齐国伐鲁,便是田乞怂恿齐侯所为!”
“田乞如今之于齐国,便如同晋之范鞅,郑之驷歂,鲁之阳虎!国境之内,已无人可以压制!”
李然一边听着,一边沉思着。
他知道这次领军的乃是国夏,待他思索了一阵过后,便突然是有了决断!
“少伯,劳你去请孔丘前来,我有话要与他说。”
“长卿,你也去做一番准备吧!不日你和月姑娘便要一起跟我去往前线!”
孙武和范蠡闻言,不由是同时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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