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伽勋不同,他是十二岁的时候才正式养着。
  那个时候的季伽勋处在叛逆期,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寄养在别人家,自卑又敏感的性子让季南与夫妇不得不在他身上花时间,照顾他的情绪。
  不了解他的脾性,说多了怕他觉得寄人篱下被针对,只能处处维护他那可笑又脆弱的自尊心。
  人性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习惯性试探对方的底线,一旦得知做错事情不会受到惩罚,试探就会变得永无止境。
  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季南与夫妇面前,自己才是三个孩子中最优秀的,也是最有能力成为季家公司的继承人。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出了季家别墅,没人把他当回事。
  谁都知道当年从季老爷子手中继承公司的是季家大哥,季南与白手起家才有现在的成就。
  在家里季南与有多么偏向他,公司也不论上他来接手,毕竟在户口本上的是染酒,不是他季伽勋。
  他总是拿染酒在课堂上当中顶撞老师,并且把老师打伤的事情说事。
  他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原有,就到处去诋毁染酒,如果不是言子星说出真相,季家人都以为染酒天生就是一个坏胚子。
  初中的时候,三个孩子都是在同一所学校,那时季伽勋初三,染酒刚上初一,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之后,染酒就把老师打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染酒成绩不好不敢让家人知道才这样的,季伽勋是这么造谣的,他造谣之前却忘了看发出来的成绩单,染酒位列前五。
  但凡他有点脑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时季南与坐在沙发上,问起这件事情,只是询问原由并没有责备的语气,染酒不知道哪来的气性,倔强的站在客厅不说话。
  知道真相的季伽勋不解释就算了,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最后言子星回家,才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染酒打班主任,是因为他太畜生了,当时他在打一个同学,还说什么,‘你爹妈一个农村人,我就算打死你都没事!’那个同学被打的脸上都是血,班上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如果染酒不站出来,那个同学就要被打死了!”
  后来季南与去调查这件事情,发现事实就是言子星所说,不过这件事情没有下文。
  没有季南与的责备,也没有季伽勋的道歉,什么都没有。
  染酒回到房间,懊悔一直伴随在左右,坐在地上想了很久很久,最终站起身,台步走到那架钢琴前,伸出手缓缓的触摸琴键。
  他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奏音乐。
  那是简兮最喜欢的曲子,染酒弹过无数遍,对它无比的熟悉,蓝鲸八音盒上跳动的鲸鱼,随着音乐开始旋转,指尖跳跃在琴键上,耳畔是美妙的音乐,仿佛置身于没有痛苦的天堂。
  本质上他和哥哥没有区别,他们同样爱着简兮和季南与,他们的笑容都那么的有感染力,像一个小太阳一样在家里照耀,给予每个人温暖。
  他占据着哥哥的人生,享受着本该属于哥哥的一切,却在这里责备父母的爱不够纯粹,他错的太过离谱,对不起这本该属于他人的幸福。
  音符伴随着指尖的跳动不断地高涨,婉转的音乐开始变得急促,迫切的想要爆发出内心的情绪,强烈的情感被迫表达,最终以失败收尾。
  这是他弹得最差的一次。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应该会做的更好。
  “哥哥……”
  夜已经深了,身侧是从未有过的寂静,大脑却翻涌的像发台风的海面,身体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脑海中的画面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样闪烁,晃的人心很乱。
  染酒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又回到那个雷电滚滚的马路上,漆黑的山路没有尽头,看不到前方道路的情况,他想往前走,却不知什么东西束缚着他不让他前进寻找真相。
  压抑和窒息感传来,他又看见那个女人。
  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
  她痛哭流涕的抱着自己,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染酒想要抱抱她,手却怎么也不能伸出去,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叩叩”
  他听见了敲门声。
  “咔吧”
  卧室的门开了,染酒缓缓坐起身,“妈妈……”
  简兮将热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伸出手查看染酒红肿的脸,“疼吗?”
  他摇摇头。
  “爸爸他……”
  “还在书房里,”简兮将热牛奶递给他,“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染酒乖乖的把牛奶喝掉,玻璃杯的余温贴着手心,眼泪还是砸在上面,四分五裂,像一朵绽放的花蕊。
  “对不起……”
  简兮看着他,没有说话。
  染酒心如刀绞,无声的抽泣,小声询问:“你们……还要我吗?”
  简兮抚摸着他脸上的伤,手心发烫,轻声说了一句:“傻孩子……”
  “你还要我吗?”
  染酒又询问了一遍,就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儿,寻求着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却又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知子莫若母,看着染酒这么难受,简兮也好不到哪里去,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这句话如同是一颗定心丸,安抚着染酒紧张的情绪,波涛汹涌的海域变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