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将司嫣兮定性为没脑子没耐心一点不开心就大吵大闹绝食取人命的人。
司嫣兮抿紧唇,这个人笑眯眯的比石念赤可恶多了,难怪原文里都没提你几句。
不过,他倒是提醒她了。
司嫣兮松开女修,缓缓地将匕首抵向自己的脖颈。
敛门主的脸色立刻一变。
“巧了,你们尊主的命,也在这里。”
司嫣兮学着他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他朝前迈一步又不敢再动弹的脚,“金屋是挺好的,好就好在,你进不来。”
敛门主给女修使了个眼色,司嫣兮立刻往后退一步,“行啊,看看我们谁速度比较快。”
刀又往深戳了点,皮肤微微凹陷,屋檐上下的两人都不敢再动。
司嫣兮深深体会到老祖宗的方法妙哇。
一哭二闹三上吊极具实用性。
片刻后,司嫣兮开启传送阵。
灵力光芒亮起淡淡光晕,她侧脸,小声对女修道歉,担保事后一定向占琴落解释,绝对不牵连到他们。
司嫣兮看向房梁上盘着腿的敛门主,说了同样的话。
轻而易举被“藏娇”反将一军,敛磬心情不大好。
他扫一眼她,凉凉地开口,“尊主夫人还是多顾着点自己吧。”
司嫣兮呆了一下,“尊主……夫人?”
她一下子没忍住上扬的唇角。
敛磬挑了挑眉,少女扬起的一瞬间笑容,和刚才以死相搏无理取闹的样子截然不同。
见司嫣兮半个身子入了传送阵,敛磬正要离开,听见她有点兴奋的声音:“帮的忙我都记着,之后也会帮你们俩好好吹枕边风的!!”
“……”
敛磬愕然一瞬,转身只看得见传送阵的光芒渐弱。
他慢悠悠地补一句,“好啊,先谢过尊主夫人了。”
-
司嫣兮回到清泉宗。
一切恍若平常,擦肩而过的修士们聊着阵法,药草,灵器,说说笑笑。
司嫣兮从西门落点,一路穿过炼法天坛朝更深的地方走。
穿进诡谲门,挂在外面的看守列表里未寻得兰亿年。
登时,心下的慌张更多。
本以为能先抓着兰亿年问问情况……
“司嫣兮。”
一只手从后抓住司嫣兮的胳膊,将慌忙的她拉停。
江词翡预料到司嫣兮会来,但看见她眼里盈满泪珠,掐着她胳膊的手一瞬间收紧。
“兰衣烟暂时没事。只是在收押,炼鬼牢狱也不是说开就开,需要时间。”
司嫣兮安心一瞬,很快稍稍远离江词翡,充满警惕。
因她手里的刀来自江家,很难不怀疑他是否和司枝涟达成某种合作。
仿佛下一秒,江词翡就会劝诫她速速捅一刀占琴落,救小师妹于水火。
出乎意料的是,江词翡巡视一眼周围,将她拉进诡谲门,于第二重秘境门前停下。
干涸的湖上架着独木桥,他指着桥上被结界符重重围起的木桥,“如果你要救兰衣烟,带她逃跑,从神渊之缝走。”
“神渊之缝里面有什么。”
“通往外山。恐怕上古书籍记载错误,神渊之缝不过是逃生的路罢了。”
江词翡说道:“这段时间你师兄经常过来,我直接和他挑明过会帮你,三日后的夜晚,他会硬闯看守停留处制造混乱,你趁机带兰衣烟来。”
“从此……不要再回来了,让兰衣烟藏好气息,不要再被抓住。”
司嫣兮定定地看着独木桥上若有似无的一道缝隙。
和原文里提及的不一样,神渊之缝再往里走,明明是修得正道的地方。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江词翡掰过司嫣兮的肩,逼着她转向他,眼眸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一字一顿,“无论发生什么事,保护好你自己。”
“好……”
江词翡缓缓松开手。
他细细地看了一会司嫣兮,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走开没几步,一只手扯住他的衣摆,“江词翡,谢谢你。”
江词翡偏头,司嫣兮与他擦肩而过。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涌上莫名的哀伤,恐怕自此一别,以后都不会再相见。
司嫣兮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江词翡紧紧闭上眼。
他独自一人伫立在偌大寂静的诡谲门里,沉默许久,风声呼啸过耳,仿佛是无尽淹没心潮的悲伤。
……
江词翡回到八门不久,听见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侧脸冷声:“已经传达给司嫣兮了,让你们司门主不必再派人跟着我。”
暗卫应声要离开。
忽然,一剑出鞘,锋利的刀尖将暗卫挡住。
江词翡抬剑,将剑抵在暗卫脖上,“麻烦提醒他,记得我们的约定。”
-
“约定?什么约定。”
宗主殿内,听完暗卫报来的新情况,莫沧珑抛着阴森森的一节指骨,扭头问司枝涟。
司枝涟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书,“我答应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护司嫣兮周全。”
“他是这么看你的啊?还特意担心——倒也是,在外人眼里,你虽是邪修,却难得的刚正不阿,不徇私枉法,连自己的徒弟犯事,也会遵守宗规,送入诡谲门里——是该担心担心。”
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司枝涟一抬眼,莫沧珑把玩的小截尸骨碎了一地。
莫沧珑:“……”
他自己生前的尸骨还不让玩。
莫沧珑百无聊赖,在宗主殿内看了一圈没找到乐子,又问司枝涟:“你让她带着兰衣烟跑什么。”
明明如今,神渊之缝接的是炼鬼牢狱,最终要关的人,也是占琴落。
“嫣兮不会带着兰衣烟跑的。”
司枝涟说得笃定,莫沧珑扬了扬眉。
司枝涟微微勾唇,话里有一种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宠溺赞许语气,“她向来喜欢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我不知道她从何得来的消息,但她似乎深信神渊之缝接的是修仙正道。”
她曾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向他打听,曾经他没在意过,但整个神渊界,对神渊之缝有了解的,只有莫沧珑。
想必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司枝涟按下打听的心思,无论如何,如今这道神渊之缝,只会通往炼鬼牢狱。
“她一定会找占琴落,让占琴落进入神渊之缝,他摆脱既定命盘,我自然也没理由去伤害兰衣烟,兰衣烟更不用一辈子躲躲藏藏。”
莫沧珑明白过来,司枝涟真正的计划瞒了所有人。
摆在司嫣兮面前的两个选项。
一是占琴落与兰衣烟二选一。
二是让占琴落进入神渊之缝,进入神渊之缝虽要血祭,只要受点轻就能入打破既定命盘,任谁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可惜,司嫣兮不知道的是,等占琴落流了血,过了桥,进入的将不是神渊之缝,而是他们一早敞开门的炼鬼牢狱。
她将亲手,将占琴落送进去。
莫沧珑听了都心惊几分,半晌,他笑一声:“果真是了解她。”
修长的手将书合上,司枝涟嗤笑一声。
他的眼里有一种不容许任何人质疑的坚定,如刀锋般锋利亮着光得不容置喙。
“她睁开眼睛,看见这个世界的第一眼,看见的人是我。”
“莫沧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司枝涟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微笑,“……就像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一样。”
莫沧珑本带笑的表情一下子消隐不少。
他站起身往栏边走去,吹着夜风,握着栏的手因司枝涟的话而隐隐冒着青筋,和司枝涟有几分相像的清俊脸上是竭力遏制的愤怒。
是。
了解他,知道死不成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
雨是从半夜开始下起的,朦朦胧胧的春雨如帘。
莫沧珑虚起眼,盯着殿外正跪着的小小黑影。
半个时辰前,天刚蒙蒙亮,一个小人影跪在那儿,请求和司枝涟见面,被司枝涟冷声拒绝。
司枝涟在栏边看了一会,连身影都难掩愤怒,不难看出他的不可置信,司嫣兮竟会为了其他人甘愿跪下来求他。
莫沧珑心情好极了,随口问道:“料事如神啊,连她跪在外面等你都预料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