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完气,柳依依又想到和光,前辈答应帮她渡心魔,可是她辜负前辈的期待,擅自行事,不知道前辈会不会来探望她。
  她想亲自向前辈道歉。
  咔哒,地牢尽头透出点点微光,不久又暗了。缓慢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柳依依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她的心像是在打鼓一样,跳个不停。
  脚步声停住,黑影笼罩在她身上,来人站在她的牢房外。
  柳依依的心窜上嗓子眼,顿住了。她紧张地握拳,没敢抬头,前辈脾气这么暴躁,会不会劈头盖脸地骂她一顿,骂她也好,她确实该骂。
  她该怎么向前辈解释好?一时鬼迷了心窍,放不下,看不开?
  前辈会很失望吧。
  柳依依没有抬头,前辈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沉默了许久。她心一横,该说的还是要说,再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事儿,不如她先认个错。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就听到前辈问,“你哪来的钱请残指?”
  柳依依的钱拿来渡心魔,第二次上门掏光了她的存款,和光不懂,她哪来的钱雇杀手。残指这种级别的杀手,哪怕是和光,也觉得肉疼。
  最初收到柳依依传讯的那一刻,和光以为她独自去对付柳幽幽。在花灯节上见到残指,和光也没把他和柳依依联系在一起。
  柳依依顿了顿,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她含糊其辞,“以物易物。”
  和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样子,她大概不会说出来。和光叹了口气,“我不想听解释,做了就是做了,你知道下场吗?”
  柳依依点点头,“大概知道。”
  买/凶/杀人,是死刑。杀人未遂,判无期徒刑或犯罪人修为寿命内的有期徒刑,具体量刑根据受害人的决定有所偏差。
  也就是说,她的未来,掌握在柳幽幽手中。
  而这是她最不愿的情况,她宁愿去死。
  柳依依抬起头,她看到前辈一脸悲悯,手里转念珠,哒哒的声音回荡在阴暗的地牢中,阴森逼人。冗长的安静过后,前辈叹息道:“你不该回来。”
  她没来得及问这是何意,前辈走向残指。
  如果说柳依依的未来还有待商榷,那么残指的结果注定一片黑暗,只是死法不同罢了。
  残指一脸悠闲,摆弄一节节手指,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惊慌和紧迫。
  和光觉得奇怪,邪修都不怕死吗?她开口问道:“有人来救你?”
  残指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乐呵呵地打量她,“大衍宗的地牢,谁会豁出命来劫狱?”他舔舔唇钉,“那得爱得多惨。”
  “你不怕死?”
  残指的阴阳头散了,一边有头发,一边没有,看着有些落魄,脸上的表情却十分闲适,“怕死做什么邪修。”
  接着,他的眼神亮了亮,直直地盯着和光,“不过,直觉告诉我,我不会死在这。”
  他补了一句,“别小看邪修的直觉,我可是靠它,趟过尸山血海,走到今天。”
  和光敷衍地笑,是嘛,看来你的直觉要跪。
  走出地牢,和光收到尤小五的传讯。
  【小五子:师姐,大事不好了!】
  【脾气好:有屁快放。】
  “小五子”是和光给尤小五的备注,“我不生气”是和光的称呼。
  【小五子:柳幽幽进阶失败了。】
  【脾气好:关我屁事。】
  【小五子:元济说是你的追踪符害的。】
  【脾气好:她放屁没放好,拉出屎,怎么能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好像有点无聊,下一章开始撕逼了,今天还有一章。柳幽幽的剧情在10w字前会结束。
  第22章 22幌子
  ◎重生一次,开心吗?◎
  偏殿,柳幽幽躺在床上,冷汗涔涔。
  元济站在殿中,捏着一张追踪符,直直瞪着和光,面色阴晴不定,“这是你下的?”
  和光瞥了一眼,淡淡地开口道:“是我下的。”
  尤小五扯扯她的袖子,面露担忧。和光颇为嫌弃地瞅他一眼,挥开了。追踪符上有她的灵力和万佛宗的法纹,难道还能扯谎不成?
  看着她一脸云淡风轻,元济心中怒气更盛,“我徒儿被你害成这样,你一点也不内疚吗?”
  和光挑眉,面露疑惑,“她进阶失败,关我何事?”
  元济挥挥手上的追踪符,把它凑到她眼前,“我徒儿进阶时,被你的符引岔了气,灵力紊乱,落得这个地步。”
  和光思忖片刻,抬起头异常认真地建议道:“晚辈还是第一次听说追踪符有这个功能,前辈还是先不要动她,赶紧送去天道院研究实验一番,能赚一大笔灵石呢。”
  元济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偏偏她还装出一副为他好的样子。
  “心如蛇蝎。”
  和光取下手臂的念珠,转起来,“晚辈是出家人,向来慈悲为怀。前辈应该感谢晚辈才是,如果当时没有路过,您的徒弟怕是已经走完奈何桥。别说躺在这里,可能已经碎成一条条,挂在大衍宗的城门上。”
  “可是至今为止,晚辈还没从您或您徒儿口中听到一句道谢。”
  元济重重地哼了一声,面色狰狞地逼视她,“救我徒儿?花灯节那么多人,残指是怎么找到我徒儿?你徒儿与你无缘无故,你为何要给她下追踪符,残指是不是你引去的?”
  面对他一步步的逼问,和光抓住了他恼怒的节点。
  元济不知道她下追踪符的具体时间,莫非他认定她早就给柳幽幽贴上追踪符,然后把踪迹泄露给残指。
  和光嘲讽地笑,“我为何要…”
  元济向前一步,逼近和光,“听说你帮柳依依去万佛宗渡了心魔,前两次找的是季禅子,最后一次是你。她前脚刚渡完心魔,后脚就找上邪修。你是怎么渡的心魔?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勾当?”
  哒哒哒,念珠转得更快了。
  和光抬起眼皮,直视元济,“你怀疑我帮她杀柳幽幽?”
  “也不是不可能。”
  和光轻轻笑了笑,“我要是想杀她,那一夜的巷子,不会剩下一个活人。”她的眼神里透出轻视,“哪怕是你来了,也一样。”
  “倒打一耙、含血喷人,大衍宗如今教出来的,就是你这样的货色吗?”
  口头过了嘴瘾,和光的心却慢慢沉下来。
  她当时为什么要下追踪符?修士的记忆一向很好,可她竟然想不起原因了。
  正当和光沉浸在思绪中,元济的脸色煞白,看向她的眼神淬满了毒光,怒气上头,一掌袭向她,“黄口小儿。”
  尤小五惊呼,修为差距太大,无法阻挡。
  和光被他提醒,从繁扰的思绪中回过神,迟了好几拍,没能躲过这一掌,被元济伤到了左肩。
  她扯着尤小五退开,后脑仿佛被人打了闷棍一样疼,眼前的画面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不清,冷汗浸湿衣裳。
  她不禁有些后怕,不是因为那一掌,而是因为刚才的自己仿佛被人控制住,像被线扯住的人偶,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可怕的旋涡突然网住她。
  那种将死的恐惧感,与传送阵时如出一辙。
  如果尤小五没有喊她,元济的那一掌会拍在哪里?
  天运想让她死在这里。
  元济毫无打斗的风度,仗着修为之差,趁她思考的时机,招招皆狠,直冲她而来。和光最先还看他是前辈,随意让了几招。
  元济却步步紧逼,和光啧了一声,被烦得受不了。她提掌运气,侧身躲过元济的招数,一掌拍向他胸前,把他打出好远,撞断几根柱子才停下来。
  元济呕出一口血,直直指着她,“你......你!”
  柳幽幽上前扶起元济,一脸不可置信地质问她,“前辈,你怎可伤我师父?”
  和光嫌弃地瞥开眼,懒得和这两个煞笔计较,扔下两个字就走。
  “神经。”
  变数太多,柳幽幽留不得了。
  长夜漫漫,皓月当空。
  今夜是花灯节的第一个夜晚,家家灯火、处处管弦。
  修士们凑成一对对,从街头游到巷尾,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莫长庚坐在自家的房梁上,遥望火树星桥的景明街,内心忍不住感慨,热闹都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恼人的房客。
  和光在院内,浇花。
  为了避免陷入天运的圈套,她必须冷静冷静。嗔怒禅的功法使她动肝火,嗔怒的心魔趁机钻出来,火上浇油,容易让她丧失理智。
  对付心魔,嗔怒禅有祖传的方法,种花。
  她的盆栽留在嗔怒峰,没带来,索性拿莫长庚院内的花草玩一玩。
  莫长庚眼睁睁看着价值千金的灵液滴入杂草中,忍不住啧啧啧,嗟叹三声,有钱人的快乐,真是想象不到。平时他连滴水都不会给草滋。
  莫长庚提着一壶酒,尤小五坐在他旁边,长吁短叹。
  莫长庚拍拍他的肩,把酒递给他,尤小五连忙摆摆手,拒绝了。大师姐在下面想事,他在上面玩乐,被她知道,又是一顿好打。
  被拒绝也不介意,莫长庚仰天灌了一口酒,凑近尤小五,轻声问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尤小五若无表情,瞟了他一眼,右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大师姐的烦恼,你不懂。”
  莫长庚挑眉,“失恋了?”
  和光猛地抬头,目光朝他射去,大家都是修士,说得再小有什么用。她向他勾勾手指,挑衅地笑了笑,“比划比划?”
  尤小五担忧道:“大师姐,你还受着伤。”
  和光啧了一声,“元济那软趴趴的掌法,能打伤只虾就不错了。”
  莫长庚把酒壶扔进尤小五怀里,跳下屋檐,从角落的杂物堆里翻出一根木剑,“那行,不用灵力,比比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