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警察最后撂下的狠话在村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为了钱财卖闺女的村户人心慌慌,生怕下一个被抓进警察局的人就是自己。
“咋?冥婚也犯法啊?你情我愿的,国家连这也要管?”
“国家管的不是冥婚,是活人下葬,其实我也觉得忒残忍了,唉,不过谁叫那些人投的胎不好。”
“啧,那大伙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别到时候真给抓进去了。”
本来看笑话的、这会儿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商量对策。
村头的李阿婆正佝偻着腰在河边洗衣服,听着身旁的妇人们嚼舌头,她不由得老泪纵横。
老天开眼了!
老天终于开眼了!
她盼了这一幕足足盼了四十多年!
当年全家罔顾她的意愿,把她宠了好些年的翠儿卖出去,等她和公婆男人大吵一架赶到现场时,就见到翠儿浑身赤裸,用麻绳绑的结结实实,口中还塞着白布,直接被盖进了棺材,埋入土中。
李阿婆一回忆往事,浑身气得颤抖。
所有人都对她的反对冷眼旁观,她大闹,就有好几个男人直接把她也捆了,她大哭,就有人把她嘴堵了。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谋害死。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啊。
她恨不得替自己的女儿去死。
李阿婆想,人死了,为什么还要一个活人去冥婚呢,这不是更害了一条人命么?
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要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一时间,李阿婆泪如雨下,断线的眼泪让她看不清眼前之物,但她浑然不觉,抬起手把眼泪擦干净。
而后冷静地把衣服一件件拧干。
最后她才抱着红木盆、和洗干净的衣服,回到村头。
家中很是简陋,纵然卖了翠儿也并没有改善生活,公婆早已被她熬死,只剩下一个瘫痪的丈夫。
李阿婆先把衣服晒了,而后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崭新而又鲜亮的衣服穿上。
衣服有些年头,可一直被保存的好好的。
只是右手袖子上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
瘫痪的丈夫正躺在床上,这些年他的脾气早已消磨地差不多,毕竟还要靠老太婆照顾,见到反常的李阿婆,他难得开口问道,“你怎么了?这衣服你不是好几十年没穿了吗?”
李阿婆冷冷一笑,“我要去做四十年前我同样做过的事情。”
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而后冷漠的视线落在丈夫身上,“知道我为什么要照顾你那么多年吗?因为我想让你看看,人做了坏事,是有报应的。”
说完,李阿婆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丈夫脸色骇然。
他想起了,四十年前,老太婆也是穿了这么一身衣裳,跑了好几十公里,去找了警察。
他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眼神闪烁。
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李阿婆视死如归地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走她当年走过的同样的路。
只不过,那时,她到了警察局之后,不仅被关了好几天,还遭到了殴打,直到她改了口,警察才把她放回了家。
那样的结局令人憋屈,令人心碎。
可如今不一样了,今天来的警察让她明白,也有好人在。
这些年,李阿婆虽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可她却牢牢记着谁家又做出了卖闺女的事情,将来东窗事发,这些人一个都逃不过。
李阿婆愿意再相信一次,相信上天会给自己无辜的自己一个清白,会给死去的女儿、和更多的人一个交代。
一时间,李阿婆的眼神更加坚定。
灿烂的阳光下,李阿婆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这个村庄,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
也不会有人想到,她这一去,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
金三角某私人庄园。
穆老正躺在阳台,闭目休息,温和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他的身上。
倏然,电话铃声响起。
穆老紧闭的眼眸霎时睁开,哪有半分睡眼惺忪的模样,他只瞧了一眼来电,就立刻接听。
“穆老,您交代我的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楚旭的确被国家抓了,如今关押在首都的特殊监牢里,那里守卫森严,靠我们的人是不可能把他救出来的。已经审讯了他好几回,但楚旭什么也没招,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当□□。”
“简攸宁身后的确有一个大师,他非常厉害,穆老,咱们对付她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为上。”阴沉的男声说了一通后,才说到最重要的,“廖大师已经发现了您在首都布置的阵法,已经在着力破解,先前咱们偷偷准备的建筑工地也被发现了。他们就等着瓮中捉鳖。”
说到这儿,男声有些气闷。
这些年顺风顺水的,还没遭受这么大个挫折,倘若不是穆老英明,提前安排了人手,否则哪里会知道这么多机密的消息。
恐怕早就被一锅端了。
“穆老,接下来我该干些什么?”
他知道穆老不喜欢主动问,所以一口气把得来的消息说清楚。
态度极其恭敬。
穆老眸中黑沉。
若能仔细看,还能够看到其中蕴藏的熊熊怒火。
他辛辛苦苦布置了那么多年,眼看希望在即,能够替他们毁了国运,毁了国家,报血海深仇,可万万没想到,一朝灰飞烟灭。
无论穆老有多深的养气功夫,他也没能忍得住。
一个玻璃杯当即砸向了阳台地面,碎的四分五裂。
凭什么?!
凭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这辈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家中所有长辈全部身亡,难道就因为国家是国家,所以不可撼动吗?
老天为什么那么不公平,要让他的部署被发现?!!
所有人都应该和他一样,遭遇这些。
穆老足足缓和了好几分钟,才把暴怒的情绪掩藏起来,他缓缓吩咐,“就由你接替楚旭的工作。”
“之前所有布置的建筑工地都弃了,我会重新给你一份地形图,你按照上面我重点标记的,去附近找工地。”壮士断腕不过如此,穆老虽然气的胸口疼,可依旧得这么做,因为他不想他的计划出一丝纰漏,“阴女也要继续寻找,而且尽快把地方转移了。”
虽然他相信楚旭,可他不放心。
万一楚旭真的招了什么,他的心血就都废了。
穆老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下一个三十年来钻研报仇了。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等穆老都说完了,他才道,“我明白。”
穆老又低声交代,“虽然不能救出楚旭,但想办法试试能不能联络上他。”
既然廖大师等人想利用楚旭坑他一把,那他为什么不将计就计,要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然后该怎么说,你懂的。”
“穆老,我知道了。”男声犹豫了一会儿,迟疑道,“您这些年让我查的东西,有下落了。只是还要确定。”
他知道穆老究竟有看重那物,所以在没有明确消息的情况下,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穆老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先前的颓废一扫而空,他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想要斩断国家的龙运实属逆天之举,想要推翻国家也实属大逆不道,穆老知道自己一定会遭受天谴,且不会有子孙后代。
可本就是国家对不起他,他反击而已,凭什么要遭受天谴呢。
他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看着国家的下场。
但只有找到那东西,才能够避开天谴,潇潇遥遥的过日子。
穆老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最终他还是怕自己会失望,并没有问个清楚,“等你确定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另一头毫不迟疑,“好。”
穆老挂断了电话。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在阳台上不停地踱步,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又欣喜若狂。
足足许久,才恢复了本来的面容。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
穆老收起心绪,连忙去开门。
这所庄园是合作伙伴的,国内不安全,只能出国寻求庇护了。
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壮男,他的腰间配着一把枪,此刻笑容满面,他操着不熟练的中文,“穆先生,格罗弗大人让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穆老嘴角难得上扬,明知故问道,“什么事?”
壮男不假思索地回答,“中国国内对货品的需求量非常大,几乎供不应求,我们准备加大对境内的货品运输量,先前准备的阵法不够了,而且也消耗了一部分,格罗弗大人希望穆先生能再次出手。”
壮男对穆先生非常钦佩。
以往他们运输货品去各个国家,总会折损不少货物与人手。
自从认识了穆先生后,折损的几率大大下降,挽回了高额的损失。
他神奇的阵法总能够让人找不到货品的存在。
穆老知道这回商谈又是谈条件的好时机,这下他的心情更好了,障眼法是他结合多项阵法独创的,能够在人搜查货物的时候避开,他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有空。”
任何不利于国内的事情,他都是愿意去做的,而且本就是互惠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