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简大山与葛芳并排坐在二楼妇科的等候区内,二人的面上皆是愁眉苦脸。
  自打儿子和程素锦离婚之后,往日里无比孝顺的儿媳妇儿像是变了个人般,对他们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葛芳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奢求太多。
  可程素锦前后态度的变化令他们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落差。
  往日里有个三病两痛的,去医院挂号,程素锦都会安排得妥妥帖帖;家里吃饭的大米、食用油、各种调料每一样程素锦都会提前准备好;更别说每个季度还有一次旅游,现在这些都没了。
  她捏住简大山的手,一个劲地叮嘱道,“呆会见到素锦后,一定要好好的说。”
  虽然她和儿子离婚了,但是他们老两口还是把素锦当成亲儿媳妇的呀。
  没必要那么生分。
  简大山看得比葛芳透彻。
  程素锦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自家儿子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对他们老两口还千依百顺。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照我说,咱们就别来打扰她了,幸好咱俩还有一些积蓄,安安份份的过后半辈子也足够用了。”
  至于简从佑,简大山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自打他离开内地去香港后,就从来没有给家里来一个慰问的电话,更别提嘘寒问暖了。
  偶尔老伴有些事情想找他帮忙,不是电话打不通,就是搪塞过去,令人心寒。
  “更何况,程素锦从来都不欠我们的。”
  葛芳不肯听。
  她又拼命的找理由,“儿子不在身边,咱们至少要找个依靠呀,将来在家里发生了意外,连个救援的人都没有。”
  “素锦虽然不是我的儿媳妇了,但我们往日里亲亲热热的和母女一样,她不会不管我们的。”
  “而且还有攸宁,血脉关系是断不了的。”
  简大山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led大屏幕瞬间跳到了他们的号码,葛芳立刻拿起病历卡,三步并作两步向专家门诊走去。
  程素锦见到葛芳二字,只觉得烦不胜烦。
  她已经和简从佑离婚了,就算他们有什么要紧事,该找的也应该是他们的宝贝儿子才是。
  而且,葛芳的举止做派早已冷了她的心。
  待葛芳进门后,她只抬了抬头,公事公办地询问道,“哪里不舒服?”
  葛芳摆了摆手,讪讪的笑了笑。
  轻车熟路地坐到对方的面前,她才开口道,“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家里弄了你最爱吃的荠菜馄饨,什么时候有空回家啊?”
  程素锦面色冷淡,老太太的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她语气冷漠,带着些许的嘲讽,“我已经和简从佑离婚了,再上你家的门不太合适吧?倘若被你们的新媳妇知道了,还有的闹呢。为了你家,为了我家的清静,咱们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你觉得呢?”
  葛芳听到这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但她仍开口道,“从佑是从佑,在我眼里,你才是我的儿媳妇。”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也算见过黄雅,但她本能的觉得对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一点也没有程素锦来的贤惠。
  程素锦不耐烦和对方扯皮,她既然已经离婚,除了女儿外,就不想再接触简家的任何人。
  “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喊下一位病人了,时间不是这么浪费的。”
  葛芳觉得程素锦冷酷无情极了。
  这些年,简从佑在外面拼搏,大把大把的钱拿回家中,现在只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而已,程素锦就不依不饶的。
  这个世间多少婚内出轨的,日子不还是好好的过下去了吗?
  怎么轮到她的时候,不仅分去了一半的家产,而且还变得六亲不认。
  “素锦啊,我们老两口是真心实意的。”
  程素锦觉得有些头疼,她了解这对老夫妻的性格,如若不应下他们,日后还有得闹。
  总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眼底的厌烦稍纵即逝,程素锦温和地开口道,“伯父伯母,你们心里也明白,再让我像以往般孝敬你们是根本不可能的。国内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离异的女人还得赡养公婆。”她顿了顿,话里带着些许的蛊惑之意,“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外人而已,你们现在最应该找的,其实是简从佑,他是你们的儿子,不可能弃你们于不顾。”
  见简大山和葛芳有些意动,程素锦又接着道,“我知道他在香港的住址,如果你们愿意,我替你们办港澳通行证,把你们送到他的家中。”
  “你们在香港无依无靠的,就算他想把你们送回内地,也需要一段时间。这个时间还不够你们在香港落地吗?”
  葛芳头脑本就简单。
  听着程素锦的鼓动,她一颗心顿时雀跃起来。
  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未来。
  她有些不信任地反问,“你真的能把我们老两口送到香港去?”
  程素锦听到这话,心中一松。
  她放下手中的笔,笃定地开口,“当然。”至于能在香港呆多久,她就不能保证了。
  “不过,作为交换。你们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葛芳心思活泛。
  她看程素锦这个架势,对方就算不把他们送到香港去,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好好地对待他们。
  还不如去找自己的亲儿子靠谱。
  他们都去香港了,简从佑怎么可能把他们再送回来。
  葛芳回答得非常痛快,“好。”
  程素锦心内冷笑。
  这段时日简从佑自身难保,再把葛芳这个麻烦丢给他,包管他心力交瘁。
  她面上露出一抹笑意,“说话得算话,若是这一次我帮了你,你出尔反尔,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瞧着程素锦漆黑不见底的眼眸,葛芳打了一个寒颤,她连忙点头,“好。”
  待打发了简大山和葛芳二人后,程素锦打了一个内线电话,直接吩咐,“以后葛芳这个病人不要安排给我,她若是再上门就直接拒绝。”
  沾沾自喜的葛芳与简大山缓缓地走出医院。
  丝毫不知道她们已经被程素锦嫌弃至此。
  葛芳情绪澎湃,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的同时,对简大山喋喋不休道,“你的那些衣服都旧了,去香港可不行,改明儿我替你买些新衣服去。”
  “我还要把我的金项链、金戒指都带上,感觉新媳妇是个挑剔的人哩。”
  简大山沉默。
  他脑海中迅速地把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停下脚步,认真道,“我不想去香港。”
  “我觉得在内地生活挺好的,何必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气受?你要去你就自己去吧,我就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葛芳听到这话,被气得七窍生烟,“随便你,到时候别打电话给我哭。”
  简大山很有自知之明。
  他能看出来,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孝顺。
  也能看出来,只有在内地才能生活的肆意些。
  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明。
  简大山无比坚定的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找你的。”
  ***
  简从佑自打离婚后,生活愈发不顺心。
  公司股权被程素锦卖出,现在外人在公司颐指气使,而他和黄雅却还在为了彼此的股份而勾心斗角。
  在利益面前,长达十多年的夫妻关系分崩离析,令人喟叹。
  可不管情况有多糟糕,他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过下去。
  简从佑正在公司内处理事务。
  冷不丁接到了小区保安的来电,对方告知于他,他的母亲正在寻找他。
  听到这个消息后,简从佑恍若被雷劈了般。
  “这怎么可能?”许久之后,他才从喉咙口憋出来这几个字。
  保安的声音立刻从电话另一头传来,“我已经查过她的证件,与她所说的基本相符,简先生,麻烦您快些回来看看吧。”
  简从佑对外树立的形象向来是谦谦君子。
  他心中咒骂了两句,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行,那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后,简从佑火气上涌,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像墙上扔去,很快房间内发出了‘砰’的声响。
  简从佑喘了几口粗气,才不耐烦地离开。
  匆匆赶回小区,简从佑大老远就见到了大包小包的葛芳。
  她穿着一套深色的碎花衣物,踩着布鞋,此刻滔滔不绝地正说些什么。
  唾沫横飞。
  简从佑心中浮出不耐。
  他在外打拼多年,眼界提升的同时,对质朴的两父母其实是不满意的,所以他鲜少和外人提及他的家庭。
  可这样不堪的亲人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怎么能让他心情好。
  他连忙上前,“妈,你怎么来了?来之前给我打个招呼也好,家里好安排给你住的地方。”说了两句贴心话后,他又扭头看向一旁的保安,“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保安认得简从佑,只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简从佑立马带着葛芳回了家中。
  葛芳手中提着不少袋子,见儿子的神情并不是太好,她连忙献宝似的开口,“知道你爱吃妈给你做的酱萝卜,这次我特意给你带了好几斤,够你吃很长一段时间了。”
  “还有,我给我大孙子带了一些书,也不知道他爱不爱看,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他的模样。”
  葛芳有些紧张。
  简从佑额头青筋直跳。
  他余光瞥见塑料袋子,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压下心底的不悦,他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妈,你是怎么一个人跑过来的?”
  葛芳不会撒谎,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程素锦帮我办了通行证,又请人把我送到了这边,别担心,一路上安全的很。”
  “只是你爸爸死脑筋,不愿意和我一起过来。”
  简从佑巴不得老太太和简大山一样明智。
  可瞧着她喜滋滋的模样,他又把口中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黄雅此刻正在家中。
  她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她连忙偏头看向大门。
  万万没想到,进来的不是简从佑,而是葛芳。
  她的脸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简从佑跟在葛芳的身后走入。
  他连忙对着黄雅吩咐,“妈要来咱家住一段时间,你赶紧去把房间收拾收拾。”
  葛芳左看看右看看,啧啧称奇,“家里的装修真不错,比起老家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和楼下的保安聊了这么久,她也知道这小区的地段非常好。
  愈发觉得未来真美好。
  听到简从佑的声音,葛芳又连忙反驳,“不是住一段时间,我要在这里久住。
  “我这辈子统共只有你一个儿子,既然你和素锦离婚了,那我在老家也没什么留恋的,索性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人多了,热热闹闹的岂不是更好?”
  她说的理所当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儿子和儿媳妇的异样。
  黄雅根本不同意老太太住到家里来。
  “从佑啊,家里一共只有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一间书房,还有一个非常小又密不透风的储物室,你让我去收拾哪一间?”
  这房子是他们当初没钱的时候,拼命攒钱置办的,这么多年对房子早已有了感情,一直也没换房子。
  装修还花了不少钱。
  黄雅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水,“主卧是咱俩的卧室,而次卧是儿子的,书房不能住人,难道让我去收拾储物室吗?”
  她微微一笑,“依我看,不能亏待咱妈,还是去附近找一个酒店先把咱妈安顿下来,这几日带她出去玩一玩,回头离开的时候也方便。”
  葛芳连连摇头。
  她好不容易到香港来了,又怎么肯走呢?
  “我连地下室都住过,更别提储物室了,收拾收拾就能够住人,我没那么挑。”葛芳忐忑地看向简从佑,“儿子啊,我不打算走了。”
  黄雅脸色又僵了僵。
  她一声不吭,也看向简从佑。
  显然是等着对方发话。
  她是不愿意和老太太住在一起的,如果简从佑松了口,那她就带着儿子搬出去住。
  现在又不是当初条件艰苦的时候,买套房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她才不会委屈了自己。
  简从佑两边为难。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不愿意葛芳来打扰他的,他宁愿多花一些钱,也不想见到对方出现在香港。
  可简从佑又是一个好面子之人,决计做不出把亲妈撵出家门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储物室也不能住人。
  他抿唇道,“让儿子和我们一起住,把次卧收拾出来让给我妈,我这段时间出去物色房子,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他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些许的哀求。
  黄雅心内冷笑,“咱们卧室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怎么可能住得下三个人?以我看,去住酒店才是最好的。”
  丝毫没有管简从佑的颜面,半分不退。
  她的手中握着公司的股份,现阶段,简从佑求她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得罪于她?
  黄雅说完话后,视线再度落在电视机上。
  根本不理会。
  葛芳急了,就算她再糊涂也看明白了,这新媳妇根本就不欢迎她的到来。
  她面露焦急之色,险些落下泪来,“儿子啊,妈是真的不想走。”
  简从佑一个头两个大。
  “妈,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
  简从佑交代了葛芳一句,而后又偏头看向黄雅道,沉声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这一回黄雅并没有拒绝。
  她放下手中的水杯,听话地跟着对方去了家里的书房。
  书房内气氛安静。
  两排的橱窗内满是世界名著,靠北的书桌上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显然是专门给孩子准备的。
  简从佑还没有出声,黄雅就提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是绝对不同意你妈在咱家久住的,她对咱家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作为简从佑的枕边人,她哪里不清楚他对父母的态度。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只能带着儿子搬出去住了。”
  简从佑见她情绪抵触,不由得想到了两人这段时间因为股份而闹出的摩擦。
  脸色铁青无比。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妈,就算你装模作样,也得给我把面子做全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把事情闹大呢?”
  黄雅不为所动。
  她视线定定地落在简从佑的脸上,“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房产证上写的应该是我的名字。”
  “而且这件事情当初我就和你说好了。更何况,我瞧她的样子,生活习惯也不会太好,把儿子带偏了,这可怎么办?”
  简从佑无奈。
  此刻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温柔小意的程素锦,对方任劳任怨地替他照顾了父母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而黄雅连同住都做不到。
  对方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
  他无力地坐在一旁。
  “黄雅,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你不要让我寒了心。”简从佑见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又继续道,“股份一事,我已经说过,我愿意和你签署其他的合同,保证股份还是你的,但你还是不愿意把它转到我的名下,咱们俩还有没有必要继续过下去?”
  黄雅把碎发撩到耳后,深红的指甲透出妖冶的光泽,清秀的脸上此刻却是透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她认真道,“你已经离了一次婚,你愿意再离一次婚吗?”
  简从佑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压下心内的惊恐,“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雅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要逼我,否则我会做的比你更绝。”
  这段时间她已经想的很明白,手里的股权是她最后的依仗,这是绝对不能退的。
  而老太太这一根导/火/索,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因为简从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她自己不护着自己,难道还指望对方替她考虑吗?
  简从佑像是被扼住了咽喉,说不出话来。
  黄雅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此次她又大获全胜,连忙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从佑,你也知道我任性惯了,我是真的不愿意和你妈一道住。你最爱我了,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是不是?”
  她撒娇似地勾住对方的胳膊。
  “你若是把你妈送回内地,我可以考虑一下股份的事情。”
  黄雅脸上含笑,“我已经仔细想过,咱们俩可以把手中的股份全部转到儿子的名下,在他成年之前,你行使代理权便可,怎么样?”
  把股份转让给儿子,她是一千一万个愿意。
  简从佑心动。
  拼了大半辈子攒下的家业,他当然不甘心拱手让人。
  现在黄雅能后退一步,他自然也是开心的。
  只思索了片刻,他就反手握住了黄雅的手,“咱们夫妻一体,你好,我好,这个家才好。”
  言下之意,显然是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两个人达成了统一后,简从佑便回到了客厅。
  他瞧着惶恐不安的葛芳,心里难得生出了些许的愧疚,他坐在一旁,“妈,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葛芳还以为是儿子说服了黄雅,立刻来了精神。
  可听到儿子的话后,一颗心顿时坠入了谷底。
  “妈,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和程素锦离婚,她分去了我绝大多数的家产,还有公司的股份。程素锦又把我的股份卖给了我的对手,导致现在公司里是我对手管事。”
  “黄雅一直不同意把她手里的股份给我,刚刚她好不容易松了口,你就当帮你儿子一回,暂时先回内陆去吧。”
  “等我把事业发展的更加顺利,我再把您接到香港来享清福,你看怎么样?”
  葛芳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简大山的叮嘱她从来都没放在心上,可现实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葛芳觉得有点疼,又觉得有点难过。
  此刻她才意识到看不清形势的人只有她一个。
  只有她还在不停地做梦。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帮着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去欺负全心全意为她付出的儿媳妇呢?
  葛芳气得浑身哆嗦,但她仍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你就真的不要你妈了?”
  简从佑连忙摇头,场面话说得漂亮之极,“妈,你这是说什么呢。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黄雅不同意你住在这里,又捏着股份来要挟我。”他顿了顿,“但我一定会记住你对我的好。”
  葛芳眼眶湿润。
  她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酱萝卜是你的最爱,但一定要放在冰箱里。妈这辈子没本事帮你,不过以后也不会来打扰你,你自己好好保重。”
  说完这句话后,她又笑道,“替你妈买一张飞机票吧,我马上就回天海。”
  笑着笑着,她的眼睛就红了。
  简从佑瞧着葛芳这模样,心里也有些难受,但他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妈,谢谢你了。”
  “待会儿我还要去工作,我会让我的助理把你送去飞机场,你到家了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家里钱不够了、有什么麻烦事情处理不了的,就给我打电话。”
  葛芳魂不守舍地点头。
  她要钱有什么用,这么千里迢迢的赶来,还不是狼狈地被赶回家了?
  现在葛芳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回家。
  她丢了儿子,只有老头子还能陪着自己。
  她算是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