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简攸宁瞧见周光耀浮夸的模样,扶额问道,“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但对于他的请求,却是直接揭过不提。
周光耀被烫伤的大腿根隐隐作痛,加上天气炎热,额头早已沁出一层薄汗,但他还是勉力扯出一抹歉意的笑意,解释道,“我刚刚去拜访了你的母亲,是她给了我这个地址。”
“简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真是没办法了才千里迢迢的赶来,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周光耀拜访了好几位知名的大师。
可家里的风水看了、公司的风水也看了,并无邪祟之物捣鬼,根本查不出缘由。
他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简攸宁的身上。
简攸宁眉头一动,抿唇问道,“是我妈妈告诉你我的地址?那我妈妈现在可安好无事?家里有几个人?”
周光耀愣,不明白简攸宁的意思,但仍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当然安好了。”说完这话,他敛眉思索了好一会儿,确认道,“家里只有一个人。”
简攸宁一颗心顿时落回原地。
这么短的时间内简从佑应该不会拿到妈妈的头发。
她从来都没如此庆幸过,眼下看周光耀也顺眼了一些。
周光耀见简攸宁不说话,顿时急了,再度开口道,“简大师,这么久只有你能说出我的惨状,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我。我为上次的态度和你道歉,真挚的道歉。”
程玄陵眼睛都瞪直了。
他的眼睛毒,虽然周光耀此刻卑躬屈膝,但也能瞧出他非富即贵,眼下竟然在求外孙女?
而且求的对象竟然不是他?!
怎么也想不通。
外孙女什么时候出去招摇撞骗了?而且看样子还唬的别人一愣一愣的。
程玄陵有些一言难尽,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以示这里还有人在。
简攸宁这才意识到外公还站在一边,想到此举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白皙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出了淡淡的红晕,但很快就消去。
当即给周光耀介绍道,“周先生,这是我外公,程玄陵。”
程玄陵三字咬的极重。
刚刚太过于急切,周光耀见到简大师后就自动无视了老人,此刻他心内有些懊悔,连连道歉,“程老先生好,刚刚的事情见谅。”
可当视线落在程玄陵的脸上时,他又愣住了。
这段时间因为身上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周光耀把国内所有出名大师的资料都找来了一份,眼下他立即反映过来,这不就是天海市最出名的程大师吗?
可他怎么还是简大师的外公呢?
周光耀有些懵。
结结巴巴地又打了一声招呼,“程大师。”
是了,简大师小小年纪当然需要有人教导才能出师,这程大师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周光耀想通后,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得罪了简大师,顺便也把程大师得罪了,瞧他自诩八面玲珑,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简攸宁瞧着周光耀时不时投来的眼神,眼睑低垂,陷入深思。
她想让外公相信她说的话,也许这周光耀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当即开口道,“杵在门口像什么话,外公,周先生,咱们回屋说吧。”
周光耀大喜,知道这是简攸宁不计前嫌的信号,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程玄陵的身后。
待二人在客厅落座后,简攸宁边向厨房走去边开口道,“外公、周先生,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泡茶。”
泡茶是假,看微信朋友圈才是真。
如果能从周光耀的朋友圈中看出什么,皆大欢喜;但看不出来,她干脆就不留痕迹地把这件事情推给外公。
两全其美。
*
简攸宁把电水壶装满水,摁下开关后就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从历史记录里找出周光耀。
待看到周光耀的资料时,简攸宁不由得暗忖,几日不见,他的运气值又降了好几分。
怪不得他要千里迢迢跑来,搁谁身上谁都怕。
随手点入他的朋友圈,简攸宁浏览了一番文字叙述,旋即视线落在最后一个视频上。
二话不说,直接点开。
视频的地点是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内。
周光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拿着报纸,右手拿着茶杯,一派平静。
但他的儿子却在客厅中玩着玩具,吵吵闹闹。
很快,小男孩玩的累了,手中的玩具往地上随手一扔,蹦蹦跳跳地跑到周光耀的身边。
“爸爸,我想要吃曲奇,可不可以让美美阿姨做。”
他口中的美美阿姨是周家的保姆,肖何美。
对于儿子,周光耀向来都是有求必应,更何况曲奇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开口道,“你直接去和美美阿姨说。”
“以后,这种事情不用征求爸爸妈妈的同意,直接吩咐就好,听见了吗?”
小男孩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立即向厨房中狂奔而去。
走到离厨房几米远时,小男孩的动作一下子变得轻手轻脚,显然是想要捉弄一下厨房内的人。
可当他的小脑袋悄悄地探出一些,就看见美美阿姨鬼鬼祟祟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包药粉,然后撒入新鲜蔬菜中。
小男孩有些不明就里,一下子连吃曲奇的兴趣都减少了不少。
他指甲在墙上抠了抠,当即便迈着小短腿向爸爸走去,“美美阿姨正在做晚饭。”
周光耀报纸也不看了,一下子把儿子抱到腿上,逗弄道,“回头让你美美阿姨再做。”
说着,还伸手捏了捏儿子的鼻尖。
小男孩嘟囔着嘴,突然凑到周光耀的耳边,“爸爸,什么调料是可以放在衣服兜里的?等做曲奇的时候,美美阿姨也会撒吗?”
小孩子的无心之言立刻引起了周光耀的注意。
他连忙把孩子放到一边,径直向厨房走去,他倒是也想知道,什么调料是可以从衣服兜里拿出来的。
简攸宁看懂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栽。
周光耀如今遭受的一切应该与保姆脱不了干系,但不知保姆与周光耀会有什么恩怨纠葛。
随意扫了一眼进度条,还不过四分之一,简攸宁挑眉,水快要烧开,她也没什么理由在厨房中继续耽搁。
她直接把进度条拉到最后。
保姆正在监狱里痛心疾首的忏悔,“这些都是一个叫李柔的人吩咐我做的。我的儿子得了脑瘤,需要大笔的钱来救命,我也是没办法。”
“是是是,先生所有在家里发生的倒霉事,都是我在背后捣鬼,因为我清楚监控所在,所以一直都没被拍过,先生还以为是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李柔为什么不要先生的命,反而要这样折磨先生,我真的只是听命行事,求求你们,放我离开吧,我还有一个儿子要照顾。”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简攸宁看到这里,终于茅塞顿开。不过保姆提到的李柔,她依稀有几分印象。
当初在周光耀的资料中看见过。
她的记忆力向来不错。
简攸宁连忙点开周光耀的资料。
果然找到了李柔其人,随意地翻阅了一下她与周光耀的纠葛,恍惚明白了什么。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李柔又在闹什么。
就在这时,水烧开了。
简攸宁连忙收起手机,拿出杯子泡茶。
既然事情有了头绪,那就好忽悠了。
*
客厅内,程玄陵稳当地坐着,瞧着时不时看向厨房方向的周光耀,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周先生,你是怎么认识我外孙女的?”
周光耀正愁找不到话题聊天,见程大师询问,立刻滔滔不绝地把当初女儿参加班级活动所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甚至连包丽惠的情况都没瞒着。
“我统共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我的心肝。还好当时找了回来,不然我都想不到后果。”
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虽然是因为包丽惠的自私女儿才遭了难,但好在平安无事,还是应该感谢简大师。
程玄陵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外孙女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可怎么想,又觉得不可能。
“那你今日上门?”
周光耀面露愧疚之色,“当时我慕名找上简大师,但因为她的年龄对她有所轻视,简大师临走之前提点了我几句,谁料想提点一一成真。”
“这段时间太难捱,所以我亲自找上门来。”
何止是难捱,分分钟就是没命的节奏。
虽然对面坐着远近闻名的程大师,但周光耀不曾再动其他的心思,认定了简攸宁。
上一回吃的亏,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
简攸宁就在这时走出。
她的手中拿着两个茶杯,分别放到外公和周光耀的面前,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先生,你的事情我已经大致知晓了。”
程玄陵来了兴趣。
他倒是想听听外孙女是怎么帮人家解难的,据他所观,这周先生似乎是犯了桃花煞,但面相却又不是非常明显,显然这桃花煞的源头很久远。
他的背微微挺直,目不转睛地看向简攸宁。
而周光耀见简攸宁给他解惑,更是激动,“简大师您说,我一定认真的听着。”
连敬语都用出来了。
简大师心胸开阔,他一定要好好感激。
灼灼的视线落在简攸宁的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简攸宁哪能不知道外公的心思,但该忽悠的还是得忽悠。
她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眉毛压眼下垂,眉毛代表交友宫,眉毛压眼、眉毛相连、眉毛逆生散乱,这些都代表着你将会受到昔日友人的侵扰。印堂至准头赤色,这种气色的征兆更会令自己近日的运势极为不佳,易出现犯小人的征兆。”
周光耀听懂了,他大吃一惊,“简大师,你言下之意,我受的这些灾都是人祸吗?”
“可怎么可能呢,家里的监控,每分每秒我都找人细细看过,根本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但周光耀对简攸宁是深信不疑的,吃惊过后,他又喃喃自语,“昔日友人又是谁?我很少会做得罪人的事情。”
程玄陵:……这外孙女好像的确有几分本事。
老情人,当然也就是昔日友人。既然是桃花煞,那就代表了这一切,都是老情人的所作所为,犯小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简攸宁装模作样地说过一通,开始循循善诱,“什么人可以在你家自由出入?什么人可以避过你们家所有的监控?”
周光耀不是一个傻的,他立刻回过神,“我家保姆?”
提起保姆,周光耀的大腿又隐隐作痛,他可没忘记,腿上的烫伤还是保姆所为。
只是这个家里用惯了对方,他只当保姆失手,就原谅了对方。
“可简大师,您不是说是昔日友人所为吗?”周光耀说完话后,瞧着简攸宁亮晶晶的眼神,顿时就反应过来,“保姆有人指使。”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全家人的性命不都把控在保姆的手里。
对方一点有坏心思——
周光耀不敢想象。
简攸宁没准备指名道姓地把李柔说出来,多厉害的玄学大师都做不到这点,说出来免得吓到周光耀。
她的睫毛颤了颤,“如果你信我,就去好好调查一下你家的保姆,争取做到人赃并获。”
简攸宁双腿交叠,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而且我听说你们家保姆的儿子得了病,你可以从此下手,调查起来会更快。”
周光耀忙不迭地点头。
简攸宁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一下子得知了真相后,周光耀归心似箭,他从一旁的公文包中掏出一张支票,放到简攸宁的身边,“简大师,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待我把事情处理好,一定做东,希望您能赏脸。”
一回生,二回熟。
简攸宁点了点头,默认收下了这张支票。
周光耀又客气地和程大师说了几句话,如来时一般急匆匆地走了。
顿时客厅里的氛围变得安静下来。
简攸宁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和外公解释,可没想到外公问的与她想的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你从何看出他们家保姆的儿子有病?”
简攸宁无言:……她从微信的朋友圈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