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格麻木地挑了些看上去安全的食物放进盘子。
他们不久前也触发了任务,只不过内容是很普通的【进食晚餐】。
微微侧目,姜鸦正满脸厌恶地用力擦拭着手上的精液。
野格收回视线,眉宇低沉。
她只是在完成一个令她讨厌的任务——这种认知让他整个人更加灰败了。
烦躁而阴暗的情绪紧紧缠绕在他周围,干扰着他的思绪,以至于野格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其他的事。
比如对面两个脸色难看的淘金人。
他们自顾不暇,半顿饭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姜鸦这边的异样。
“还喝?”李鹰皱眉道。
小刘已经喝了第叁杯红酒了。
在他将第一杯饮尽,说了一句“还有酒吗”之后,餐厅门口的仆从便主动上前来帮忙倒酒,脸上带着弧度不变的笑容。
“再来一杯吗,先生?”仆从注视着小刘平声道,一边说一边再次向他空荡荡的高脚杯里倒入叁分之一。
鲜红的酒液在透明器皿中晃荡,天花板上复古造型吊灯在其中投射的倒映像是几只随着波纹扭曲流淌的眼睛。
小刘恍惚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
失魂似的,僵硬的手端着杯子靠近嘴唇。
李鹰再愚钝也该知道不能任由他这么喝下去了,在阻止小刘之前,他谨慎地打量了一眼那个仆从。
安静、礼貌、毫无异样。
他眯了眯眼,伸手掐住小刘的手腕。
瞬间,角色偏离度上升提示面板接二连叁地弹出,亮黄的警告色令人心跳骤停。本妏鮜χμ將在𝓹ô18𝔟t.côℳ更薪 請箌𝓹ô18𝔟t.côℳ繼χú閲讀
【角色偏离度上升,当前偏离度3%】
【角色偏离度上升,当前偏离度5%】
李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反正偏离度已经增加了这么多,还是先阻止小刘要紧。
就在这时,他忽然寒毛直竖,脊背窜起一阵冷意,本能地看向了咫尺距离的仆从。
喀嚓一声关节扭转。
仆从维持着两手托着酒瓶底和瓶身微微俯身的动作,身体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头部在清脆的骨骼摩擦声中忽然转向李鹰,诡异的视线死死黏在他脸上。
【角色偏离度上升,当前偏离度7%】
灵性直觉的危险预警在体内疯狂拉响,李鹰的动作顿时停住。
7%的偏离度就触发了npc的敌对?而且这个npc……?
李鹰后背被冷汗浸湿,瞳孔颤动着对上仆从冰冷的目光,呼吸都放轻了,内心不停咒骂着。
这次的回响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进入的两个【安全】难度的回响,只需要本本分分按照剧情走下来,躲过几次危机,然后等着结算奖励就好。
第一次回响时,他的偏离度上升到30%才引起了npc的一点儿狐疑。
他跑这一趟荒星,老底和兄弟都赔进去了不说,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了?
急遽收缩的心脏中滋生出惶恐的情绪,李鹰余光瞥了眼脸色苍白的小刘,深吸一口气准备放弃阻止他。
子修冷漠地观察着眼前的情况,默默权衡着让他们继续试验npc攻击机制还是帮忙拦下。
“真是的,一沾上酒就停不下来,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抱怨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鹰怔然抬头,寻声看向对面的少年。
姜鸦放下餐叉,抬眼控诉着不存在的事:
“这家伙酒品差又爱喝,喝多又该闹事了。还愣着干嘛?别让他喝了。”
她安安稳稳坐在原地指挥着,并没有亲自过去帮忙的意思。
李鹰犹豫了一下,试探着缓缓伸出手,握住正把酒往嘴里倒的小刘的手腕,夺下酒杯。
整个过程偏离度只增加了1%。
他顿时有些懊恼。原来只需要随便找个符合身份的借口再动手就能减少偏离度增加?
这么简单的事,他刚刚一时着急竟然给忽略了。
“喂,你怎么样了?”李鹰拍拍小刘的后背,想把他喝进去的东西拍出来一点儿,“你……要不要去一下洗手间。”
小刘脸色发白,呛咳了几声,捂着嘴点了点头,随即立刻起身离开了餐厅,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李鹰自然是紧随其后,临走顾忌着npc在,特地留下一句:“我吃饱了,先去照顾照顾他。”
仆从安静地退回门旁,毫无异样。
姜鸦低头看看自己看上去已经擦干净的手,还是有些不适,离席去了盥洗室。
餐桌上只剩了两个人。
子修看向依旧沉浸在灰暗氛围中的队长。
野格右手捂着半张脸,耷着双肩,颓丧地低垂着头,甚至没空思考刚才诡异的事件。
“你只是被omega玩弄了一下身体而已,”子修客观地陈述道,“又不是被玩弄了感情,别搞这么狼狈,走了。”
“我只是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做这个。”野格抬头深深叹气,不爽地退开椅子站起身,“和别的没关系。”
“我会信的。”子修体贴地点点头,和野格往楼上走去,语气转而冷硬,“但野格,我说过她大概率是守密死士之一。我记得你的理想型是丰满温柔高挑的omega?希望你口味还没变。”
野格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
“这件事你说过太多遍了,”他说,“总是反反复复地提起简直像是在自我催眠。你真的这么希望她是?”
“当然。”子修语气毫无波澜地回答,“守密死士完全忠于帝国,一旦’清醒’就会堕为污染者,连情报都很难拷问出来,绝不会成为联邦的助力。
“唯一的价值就只有他们本身,要么用于交换俘虏,要么用于药物临床试验,其余死刑。
“但姜鸦作为罕见的omega死士,其本身具有极高的利用价值……
“因此可以‘合法’地将其关押囚禁,用于进行‘正当’的治疗,这对我们是件好事,不是吗?”
“你就这么确定——”野格皱眉。
“现在也该确定了。你也注意到了吧,她偶尔产生犹豫和动摇时候的异常表现?”
子修的声音中带着森然的危险。
“没人比我更擅长分辨它们,联邦抓获的死士七成由我进行最后的审讯。”
野格沉默了一会儿,不解地问:“我记得,自从舒博简的事情之后……你一直想找到消除死士污染的方法。”
驻帝国外交官舒博简曾经是子修的至交好友,他的死也是子修狂化症触发的直接原因之一。
沦为狂化者后,白子修才被迫转入了军部,同时一直参与着守密死士相关事件。
现在,他却像是完全放弃了相关研究,甚至对守密死士抱有复杂的敌意。
“死士污染研究已有定论。”子修的表情微妙变化,漆黑的眼眸融入阴影之中,“没有消除方法,完全没有。”
舒博简回国后,变得不太一样了。
原本温和儒雅的好友逐渐暴躁易怒,甚至染上了许多曾经从来不会碰的不良嗜好。
他的交际圈也发生了改变,且交谈间会有意无意地打探一些危险问题。
两年后,子修下定决心调查了他的资金走向以及行动轨迹。
很快,舒博简以间谍罪被逮捕了。
在最开始的审问中,他供述自己是被金钱和omega诱惑而成为间谍,并交代了一小部分罪行。
但每当触及核心机密问题的时候,舒博简就像个底层逻辑混乱的机器般,突然卡顿、重启、拒绝回答。
反复几次后,他开始强调他忠于帝国,绝不背叛。
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白子修对他的理想和信念再了解不过了,好友并不是会耽于美色和金钱之人。
他将调查到的疑点与其说辞中的异常层层剖析,尖锐地质问他那些矛盾与漏洞,希望好友说出其苦衷。
像是帝国手里有什么人质,拿捏了他私生的孩子、掌控了他深爱的伴侣等等离谱却无可奈何的苦衷。
他看到好友开始动摇,开始恍惚迷茫,开始挣扎着清醒。
——然后在他满怀期待之时,高声赞美着帝国,反手捅了他胸口一刀。
污染检测仪指数瞬间暴涨,堕为污染者的好友被负责看护的警员射杀,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身。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守密死士」。
“秘处7局那边的研究在一年前就结束了。结论就是,守密死士在其被转化的那一刻开始,灵魂便已被怪物占据。”
子修的话中带着压抑的阴冷,语调加重。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那时就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是寿命无多的血肉躯壳。你所见到的、所接触到的,都不过是残留在里面,以惯性驱动空壳行动的人格残影。
“无论守密死士看起来多么华丽、高尚、精美,多么具有魅力,那都只是一层扒了故人的人皮做成的漂亮包装纸罢了,里面依旧是只会赞美见鬼的帝国的怪物!”
“我很抱歉提起这件事。”野格看着神情凝重的副队,叹气,“但我还是觉得姜鸦不怎么像死士。”
“你是有什么雏鸟情结吗,”子修狠狠皱眉,“对给你破处的家伙格外钟爱,以至于蒙蔽了双眼?”
野格一噎,面部肌肉有些扭曲:“你能挑点好听的词说吗?”
子修冷笑:“或许我应该说的更清楚一些,你所喜欢的怪物——那个守密死士——恰恰是杀死原本的她的凶手。因此,我建议你只享用那副皮囊就够了,别多想。”
野格举手以示投降:“冷静一点,听我说……我检索了关于姜鸦的情报,虽然她说忠于艾伯特,但似乎给艾伯特找了不少麻烦。”
这几年,虽然艾伯特名声变好了,但同时政敌也多了不少。
“这只能说明艾伯特能力不足,操控不当。”
“不,最重要的是,有情报人员声称,曾目击姜鸦把酒瓶砸碎在醉酒的二皇子后脑勺上。”
为了增强说服力,野格没把情报完全复述给他。
因为那个报告的具体描述是:姜鸦「一脸关切」地抄起酒瓶,朝着「笑容满面」的二皇子后脑勺砸了上去,血流满地。
事件比较吊诡,以至于报告里特地强调了当时该情报人员未曾饮酒、基本不存在认错人的可能。事件起因似乎是二皇子醉酒后失言对姜鸦说了什么失礼的话。
“还有,表演赛对打的时候,曾毫不留情地全力出手砸断了二皇子的腿。还有一些琐事……总之,情报人员认为他们关系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和睦。”
子修皱眉,感到疑惑。
守密死士的绝对忠诚性不会允许他们做出伤害黄金之血的事。
“我建议我们先按照约好的去找她谈谈。”野格说,“其他事等到确认了她的状况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