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儿换了一个干净的药丸含在嘴里,四周摸索着,抓起一把雪也塞进嘴里,将药丸嚼碎混在雪水里,捧起周或的脸,嘴对嘴的将药水渡了过去。
怕药水从他的唇缝间流出来,风铃儿冷酷无情的捏住他的鼻,直到听见吞咽声才放开。
她如法炮制的将剩下的两粒药也喂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试探的摸向周或的腹部,那里隐隐有些冰碴在,应该是大量出血被冷气冻结了。
风铃儿探向周或的衣领,在腹部来回摸了两下,拿出一瓶药。
她打开放在鼻尖下嗅闻,三七的味道扑鼻而来——是金疮药。
但是怎么就只有一瓶?
风铃儿又回去摸了摸,确实只有一瓶,少了口服的药丸。
她咬咬唇,猜测可能是雪给卷走了。
幸好她身上的药还在,风铃儿打开金疮药,准备给伤口上药,不然任血这么流下去,神仙也得挂。
风铃儿看不见,一切都只能小心的摸索,她没敢把周或的衣服全扒了,只是从胸口到腰部都给敞开了,天气太冷,周或体温极速流失,风铃儿咬咬牙,掏出两个绒毛团,一个放在周或腹部,一个放在他的胸口。
趁着回暖,她沿着快冻成冰的血液摸向伤口,腰侧有一道伤口,皮肉似是已经翻开了,右胸也有一道,摸着没有腰部的严重。
风铃儿咬咬牙,背过身去,从怀里摸出手帕,又窸窸窣窣的解开衣服扣子,将缠在腰部用来藏玉佩金饰的布条解下来,团吧团吧放在一旁,金银物件噼里啪啦掉一地,风铃儿无心思去管,紧忙把衣服穿好。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都冻得她骨头疼。
她回身用手帕包住一团雪,用石垩的温度捂化雪团,浸湿巾帕,将自己的狐裘扯了下来,盖在周或身上,把手伸进去一点一点擦拭掉血液。
她看不到,只能把伤口附近的仔细擦干净,其他地方的就囫囵的抹了一把。
撒上药粉,拿起一旁的布条,笨拙的缠在伤口上。
周或好歹也是成年男子,一百来斤的体格子不是闹着玩的,仅仅缠了两圈,就累得风铃儿气喘吁吁,最后歪歪斜斜,勉勉强强的包好了伤口,裹好了衣服。
这期间周或一声没吭,像个死人一样任她摆弄。
风铃儿搓了搓胳膊,一点纠结都没有,直接钻进狐裘里,缩在周或怀里去倾听他的心跳,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
她顺着周或的肩颈,将他暴露在外的胳膊也收了进来,无意间摸到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风铃儿摸了摸,似乎是一个药瓶,好不容易拔出来,打开闻了闻,是补气的药丸。
风铃儿稍微动动脑子就明白了,周或估计是带着她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还没等吃药就筋疲力竭晕了过去。
折腾了许久,她也有些累了,将脑袋靠在周或脖颈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是轻轻的呼吸声,她没抗住困意,稀里糊涂的睡过去了。
冰天雪地里,宽大的白色狐裘牢牢盖住相依偎的两人。
——
“………风……儿!……铃…儿……”意识浮沉,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喊她。
风铃儿猛得睁开眼睛,她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在喊她,她来不及回想,第一时间去听周或的心跳,心跳声还在,绒毛团也还有温度。
风铃儿开始后怕。
【在雪山上睡着,她是着急去见阎王吗!?】
为了避免再睡着,风铃儿一刻不停的说话,从蟹酿橙聊到枣糕,喋喋不休,滔滔不绝,直到给自己说饿了,才停下。
也是幸运,这场天灾里她的包袱一点都没坏,风铃儿摸出冷硬的饼和干柴的肉干,一点一点用牙齿磨着咽下去。
吃的是万万不能再说了,她容易馋,风铃儿琢磨了半天,决定开始讲西游记。
全是妖怪,她就不能馋了。
“……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
“……唐三藏是金蝉子转世……”
“……吃一口唐僧肉长生不老……”
“师兄,你说,这唐僧肉得是什么滋味啊?”
说着说着,风铃儿抹了一把嘴角流下来的口水。
“妖怪都说他细皮嫩肉的……啊,不行不行!”风铃儿摇摇头,赶紧把吃肉的邪念赶出去继续讲。
“……师徒一行路过高老庄……”
“……是一猪精,名为猪刚鬣……”
“……原是天上的天蓬元帅,被贬下凡,误投猪胎……”
“猪…猪…猪五花可好吃啊,烤猪蹄也不错,猪肘子也是一绝,师兄,你说哪块肉好吃啊?”
“…好饿啊。”
风铃儿嫌弃的嚼着肉干:“炸小黄鱼也好吃,可鲜可鲜了。”
风铃儿的猪瘾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她放弃了,自暴自弃的回忆吃过的美食。
说渴了风铃儿就抓起一把雪吃掉,偶尔用指尖沾点雪抹周或嘴唇上。
时常摸一摸绒毛团还没有温度,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想给弈清磕两个,得亏有这方便的玩意儿,不然她和周或早就成了雪山上的冰雕了。
直到绒团彻底没了温度,风铃儿才抠抠唆唆的掏出一个新的,放在周或心口。
她缩了缩脚,低声喃喃:“……醒醒吧,求你了…”
又换了一轮石垩,风铃儿试探着将药丸塞进周或嘴里,结果可想而知,风铃儿只好故技重施,嚼碎了药丸混着雪水喂进去。
风铃儿抱紧周或的身体,尽可能的保持体温,石垩只剩下一个了,她尽量不去想之后会面临的险境。
沉默,在此刻蔓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周或的体温有所回暖,心跳声越发清晰,鼻息也带上些温度。
“我饿了,师兄,我好饿,真的好饿。”
无助的幼兽只会本能的去寻求亲近之人的庇护,她在极度不安下亦是下意识依赖周或,即使他还在昏迷。
“我想吃糖糕了。”
“……师兄…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