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丛林一眼望不到边,只有一条山路,蜿蜒着往深处去。山的那边,就是蚩族的聚居地了。不久之前,这里的刀光血影,所见者无不胆寒,如今,也恢复了往常的安静,前来搜寻的蚩族士兵也消失在密林中,没能再出去。
深山里,被藤蔓遮蔽的洞口处,一个男子倚在石壁上,对着耀眼的日光,仔细看着手里的书信。日晒和风雨已经给他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古铜色的脸庞上,也越发波澜不惊。
山洞外,几个大汉小心地照看着火堆和陶锅里的食物,以免烟雾太多引来注意。
一个偏矮的男子,端着一碗鹿肉,走到洞口,“乌生,给。”
乌生收起信,接过食物,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男子去招呼其他人,他们才陆续从洞中走出,盘坐在草丛里,分食着那几锅兽肉。
吃完饭之后,大家或坐或躺,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说几句打趣的玩笑或荤话。一个年纪较大的汉子看着洞口处的乌生,叫道:“乌生,咱们还要在这呆多久啊?”
从之前那片山林,慢慢转移到这里,打了一场胜仗后,他们想回琅朝的心情越来越急切。
乌生抬起头,看了看草丛里都望着他的众人,从藤蔓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沉声说道:“度雷的大军已经在撤退的路上,也就这两叁天的事了。”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可是以我们的人手,恐怕敌不过度雷的兵马,而且这次他们肯定已经做了准备。”那汉子又问。
乌生点点头,“我们要做的是,绊住度雷前进的队伍,盛将军会在后带兵追击,也会派一支军队来支援我们,前后夹击度雷,不怕他不低头。”
众人纷纷称是,也鼓足了劲,等着打探动静的兄弟回来报信。
就在第二天傍晚,斜阳西坠,大片霞红遍洒山林时,山路上传来巨大的震动,仔细去听,还能听到战马的嘶鸣。离山路不远的草丛里,蹲伏了许多人手,路旁相对的树干上,贴近地面处,隐隐闪过一线灰白,那是他们用来绊倒马匹的细绳,不仔细看,定然发现不了。
离此处渐近时,人马都放缓了脚步,因着之前的惨痛教训,他们也非常小心。当他们从林间穿行时,无数战马纷纷倒地,队伍开始混乱,草丛中的人慢慢接近,举起手中明晃晃的刀剑,不分人和马,一鼓作气地砍了上去……
蚩族领先的骑兵倒下之后,又有更多士兵涌了上来,他们拿着长枪和弓箭,互相掩护着前进,有的人避之不及,中箭倒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生喊叫着,示意大家先转入树丛,藏在暗处,避开正面攻击。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子凑到他面前,低吼着问:“救兵什么时候来?”
乌生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坚定地答道:“再等等,他们一定会来。”
正当蚩族军队越过防线,就要继续前进时,前方竟然出现一队兵马,举着熊熊火把,个个都是琅朝军队打扮,迅速地冲了上来,两方士兵又陷入混战。
乌生安排伤者先行转移,同那些还能一战的人手,换了蚩族士兵的衣服,趁着黑夜,混进他们的队伍中厮杀……
直到他借着周围火把跳跃的光芒,看到坐在马上,衣着头饰像是蚩族贵族的人,立即将手中的长刀,对准他,扔了过去。而此时,那人发觉异样,拉满弓弦,一支利箭朝乌生飞来。
乌生忙侧身躲开,可那箭镞还是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伤口,而他扔出去的长刀,击中了那人的小腿。
随即,人马聚集到他身旁,护送着他穿过激烈交锋的士兵,往前去了。
乌生望着那围得好似铁桶的兵马,知道自己猜得没错,那人多半就是五皇子度雷。
他没有再追上去,抹了抹脸上的血痕,继续趁着夜色,和同伴们收拾那些残兵游勇,直至黎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