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知州等官吏经常出入宅院,和继王商量要事。离雾也隐约听说,边疆形势起了变化。楚必虽然忙碌,但每到问诊时,都守在她身边。她根本没有机会,单独同何岩说话,让人私底下传信,更是绝无可能。
一连几日,离雾都忧心此事,以至于虽有药物进补,但仍是有些没精打采。楚必又叫了何岩过来,何岩稍作诊断,便知道她这是心情不佳。
诊脉时,离雾悄悄觑了他一眼,目光中尽是哀求。何岩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但当着楚必的面,他也不能多问。
直到他看到,覆在离雾手腕处,那方迭起来的丝帕一角,连成一片的翠绿荷叶上,隐约可见四个不起眼的小字:不要孩子。
何岩淡淡扫了她一眼,简单叮嘱几句,便退下了。
楚必安慰了离雾几句,又道:“雾儿,今晚知州家举办宴会,我会稍晚些回来,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让她们去做。”
说完,他指了指候在周围的丫头婆子,跟她们交代一番。
离雾一脸忧伤,像是舍不得他离开一般,说道:“王爷,不要忘了我啊……”
“别乱想,雾儿,好好养身子……”他拍了拍离雾的肩头,抬脚离去。
晚膳时,离雾食欲不佳,简单用了点膳食,觉得心中憋闷,就让丫头开了窗。她站在床边,冷不丁瞧见一旁有个黑影,吓得她几乎大叫出声,但那人稍稍露脸之后,她便捂住了嘴。
离雾转身,吩咐房里的两个丫头再去找些布料来,说是要做些小儿衣裳,等着给新出世的孩子穿,两丫头当即点头离去,阖上了房门。
离雾看着阴影中,那人的侧脸,轻声唤道:“公子。”
“早上那丝帕,是什么意思?”何岩低声问道,他回小院的路上,见到管事准备马匹,稍作打听,才知楚必晚上要去赴宴。
天黑之后,他小心地避开四处巡逻的护卫,费了一番工夫,才来到这窗下。
“妾身谢公子愿意前来,妾身的意思,同那些字一样……”
何岩瞥了离雾一眼,就听她轻叹一声:“若是妾身真的有了孩子,只怕我们娘俩的命都保不住……”
“我知道了,但楚必却一定要让你有孕,那就让你在恰当的时机失去那个孩子,只是这一番折腾下来,你再也不会有成为母亲的机会,”何岩顿了下,“你想好了?”
离雾福身一礼,“谢公子恩典,妾身永世不忘。”
何岩点点头,消失在周围树丛的暗影里,但他离去时,隐隐听到离雾还说了句:“妾身愿公子早日脱身。”
离雾倚在窗边,不知不觉滑下两行泪水,她知道公子所钟爱的柳绡,就在逢真观里,也知道为何他非要留在这处宅院,她不该有非分之想,公子于她有再生之德。
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比起在花楼里的日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她是该知足。
丫头进门时,她早已关上窗户,擦干泪水,像模像样地挑选起布料来,为了那个根本不会降生的孩子。
而当夜,楚必并未回来,离雾独自睡下,朦胧中又回到了当初在花楼,公子一脸淡笑,打量着她们一众燕瘦环肥的妖娆女子,最后选中了各方面都不甚出众的她。
她永远会记得,在那艘轻轻摇荡的画舫里,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以及后来,他的安排和叮嘱。
能作为替身受到他的青睐,确是她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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