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筱看他不卖气力还说风凉话,皮笑肉不笑道:“好主意啊!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要不然这茶钱,你来想法子好了!”
魏劫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锭份量十足的银子转身扔给了跟着他寸步不离的茶馆伙计,甚至还大方表示不必找钱了,剩下的都做了赏。
待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谢过之后,小筱走过去,惊异地问;“你是不是扒了别人的钱袋子,哪里来的银子?”
魏劫轻笑一声:“我本来就有银子,何必去偷?”
原来那两位堂妹捎带来的锦盒里,除了书信,还有卫家祖母给他的十几张银票。
卫家把守阴司,而阴阳交界处银矿遍地却无人能靠近,所以卫家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方才魏劫转到了旁边的钱庄,换了一张银票,除了小银锭之外,还换了三根金条,花用起来也方便。
听他这么解释,小筱才知道自己的徒儿竟然这般富贵泼天!
她气得抿了抿嘴道:“你既然有银子为何不早说?一直花着你徒弟的银子,现在有了钱也不帮衬他,你亏不亏心?”
魏劫眨巴着淡紫色的眼眸,笑得英俊异常:“您也没有问过我啊!而且我觉得您若花用徒儿我的,一定也会觉得亏心,才没有拿出来……”
嗯……十分有道理,小筱难得打嘴仗败下阵来,再次被魏劫怼得哑口无言。
身中消金咒的她,在花用银子这一方面,的确理不直气不壮。
毕竟她才是吃完徒孙,再吃徒弟的软饭王。
于是小筱立刻受教闭嘴,朝着魏劫恭敬抱拳道:“得了,是我有眼不识财神,一会我就给您请香,将您打板供起来!”
魏劫再次被小筱的从善如流给逗笑了。财神爷大掌一挥,便揣着大把金银,带符宗满门感受大城繁华。
在这繁华的都城里,不缺钱银总是好的。
起码一宗人不必夜里露宿郊外,而是在城中最大的客栈包下了三间客房。
自从跟魏劫拴在一起,小筱就没有好好地洗过澡。
后来虽然分开,可是因为她手臂受伤,也不得沾水。
现在入了客栈,因为魏劫钱银给的阔绰,店小二烧起水来也毫不吝啬。
当大木桶里灌满了温润的水,小筱将受伤的手臂悬在桶外,终于可以美滋滋地泡澡了。
余灵儿听从母亲的话,做起了小筱的随侍丫鬟,用丝瓜络帮小筱搓洗脖子后背。
不过余灵儿有些好奇,觉得魏劫自己单独开个房间有些奇怪,他明明跟崔小筱不清不楚,这么分房而居,是不是欲盖弥彰?
小狐狸心思简单,有什么就问什么,结果小筱听得只想洗耳朵:“啊呸,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魏劫清清白白,哪里跟他有过男女私情?”
等小筱再一追问时,终于搞明白了秦凌霄泼了自己一大盆的污秽脏水。
气得她朝小狐狸撩水道:“秦凌霄说什么你就全信?我当时明明是阴毒发作,魏劫怕我伤了自己,才死死按住我的。我们师徒关系清清白白!”
余灵儿被小筱的宗主霸气飒到,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微微一缩脖子,尤是不甘心地替恩人辩解道:“你们当时那个样子,叫个人都会误会,岂能怪秦少阁主?”
小筱知道这余灵儿满心都是恩人,她若在背后说秦凌霄坏话,只怕也适得其反。
想到秦凌霄曾经被美艳女修跟随,却不曾假以颜色的清冷样子,小狐狸的这一片痴情大概也要付诸东流水了。
不过小筱更好奇的是之前的轨迹里,这位娇滴滴的狐族公主可是跟着魏劫一起下山的。
看着现在魏劫动不动就吓唬着余灵儿,要剥了她狐皮的样子,小筱还真想像不出来,余灵儿该是怎样含情脉脉地为恩人魏劫温衾扇枕,伏小做低?
到了夜里时,唐有术和魏劫各自住一间客房,而崔小筱和余灵儿住在同一间里。
并非魏劫吝啬,不肯给狐女单开一间房,而是余灵儿初尝人世艰险,白日被迫街头卖艺,终于明白一文钱压倒英雄汉的真谛。
怕小筱再逼她卖艺,余灵儿现在可不敢乱花这些人的一文钱,所以抵死不让魏劫再给她另开一间。
小筱之前被迫跟魏劫锁在一起很久,分外珍惜一人睡觉的美好时光,委婉跟灵儿表示,她不太习惯跟别人同床共枕。
结果余灵儿抱着个椅垫子,很是懂事道:“我不用睡床的。”
说完,她把椅垫子放在床对面的角落上,然后化为狐形,缩成白白的一团,就这么在椅垫子上准备入睡了。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活似没人要的小可怜。
小筱看得有些不忍,便对她道:“要不……你还是上床跟我一起睡吧……”
余灵儿很有志气地摇了摇头,然后将尖尖狐嘴埋在毛茸茸的大尾巴里,闭上眼睛,不一会就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小筱看着狐女如此好的睡眠,不禁再次佩服起来。
这真是从小众星捧月出来的狐族公主,哪里有半点的警觉心?不谙世事的简直像个孩子!
不过她显然没有狐女的没心没肺,初到一处地方,总是要辗转半天,才能勉强入眠。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打坐了起来。
自从饮了灵泉,她丹田充盈,自动凝聚成团,可若将这团气练就成丹,则需要高度的专注力和强大的筑基基础。
小筱起初并不得要领,不过闲暇时候,魏劫倒是顺着她的话,细细的讲了一下他的心得见解。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受了徒弟的点拨,师父小筱一下子就领悟了凝气成丹的诀窍,这几日的打坐进展可以说是神速。
不过正是因为魏劫的这番话,让小筱疑心他的修为,现在到底是进展到哪一步了。
毕竟像他那种超凡领悟力的天之奇才,是不可以用寻常人的标准来估计衡量的。
当练气凝成时,随着小筱的呼吸吐纳,挂在床头的上古宝剑也跟着嗡嗡低鸣,似乎跟主人遥相呼应,散发着隐隐光芒。
那剑气太盛,妖魔让路。
就连睡梦中的小狐狸都被剑芒晃到,觉得不适。
最后小狐狸睡眼朦胧地爬起,叼着坐垫一股脑钻到了床下,躲避了剑芒以后,继续呼呼大睡。
小筱也发现了,原来自己的气息竟然可以跟这把宝剑遥相呼应。这种感觉倒是跟剑宗人剑合一的要旨极其相似。
她虽然不能像剑宗一般凝气成剑,可是这种天罚锻造出来的神剑,岂不是比那些气剑更加好用?
正凝神练气的关键,客栈不远处的街上却传来悠扬的丝竹悦耳声。
本该夜深人静时,可是洛邑这样的繁华之城,歌舞升平却是刚刚开始。
小筱的房间临街,虽然静心打坐,奈何丝竹乱耳,叫人静心不得。
最后小筱干脆起身,推开房门,顺着走廊的窗朝着街上望去。
原来就在客栈不远处,是一座高高的酒楼,而酒楼之下,缓缓驶来了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
当来到那座飞檐上翘的酒楼时,从马车上下来四五个衣着华美的艳婢,紧接着一个头戴长纱帏帽,穿着一身绣锦的流纱长裙的女子,在艳婢的搀扶下,慢慢下了马车。
小筱远远看见,那女子长长裙摆好似凤尾,逶迤拖地华贵极了!
小筱原本就是不经意的一瞥,可当看到那女子轻摆腰肢,优雅前行时,却被那长裙女子的背影深深吸引住了。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光是行走间的风流姿态就如此魅惑,仪态万千,该是怎样的绝色,才担得起这般风华?
而在马车四周围拢的男子们,显然也是被女子吸引,围拢得里外三层,一个个面露痴迷之态,甚至有那醉汉,语调不清地呜咽哭喊着自己的相思。
可是很快,这些人就被酒楼里走出的带刀侍卫驱赶,领头的侍卫厉声呼喝醉汉们:“璨王在此饮酒,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而那位华衣女子也被众星捧月地迎入了酒楼中去……
不一会,酒楼里的丝竹雅乐似乎换了曲目,一阵婉转悠扬的歌声,从酒楼里传荡开来。
那歌声传到客栈时,其实声音已经不算大了,只是一些余波微荡。
不过自从丹田凝气之后,小筱的听力也异于常人,大为提高。微弱的歌声,传入她耳时,是字字句句清清晰晰。
没听上两句,小筱竟然觉得心神飘荡,难以自控,只想快些入了酒楼更近些聆听歌声。
结果一时失神下,她竟然飞身跃起,打算直接从窗户跳下。
可是人刚刚离了窗台,手腕却被牢牢抓握住了,然后一股力道,将她重新扯了回来。
小筱手臂受痛,人也清醒了不少。
她抬头一看,原来拉扯自己回来的,正是早该安寝的魏劫。
第34章
看来洛邑的歌舞升平也让魏劫睡不着觉。
不过幸好他没睡也来到了走廊,这才将她及时拉拽住了。
小筱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地回望那酒楼——那歌声竟然如此霸道,能勾人心魄,难怪酒楼四周围绕着如此多的痴狂之徒。
能在歌声里夹入如此魅惑之声的该是怎样的厉害角色?
小筱一下子就想起了师父秘籍里提到的魏纠的生母——女魅思陵。
难道此时在酒楼里给璨王开嗓献唱之人,正是魏劫的母亲?
小筱以前只是在书本上看过关于女魅的描述,从不知其厉害。
可现在不过风中传荡而来的残音就如此勾魂摄魄,那女魅若是亲临眼前,又该如何抵挡?
小筱突然理解当年四大派叫嚣围攻卫家耆老山的情境了。
若是卫家家主难以抵挡这样的魅惑,一旦那女魅怀有鬼胎二心,真的会被她操控,进而酿成泼天大祸……
而现在,小筱无暇担心那女魅用歌声操控人心,她更担心是……魏劫有没有听出那是他母亲的歌声。
不过看起来,魏劫似乎对那歌声没有什么好奇心。
他只是瞟了一眼那远处酒楼,然后揉捏着小筱脖子一侧的穴位,淡淡道:“热闹大城看起来阳气鼎盛,其实却是鬼魅最佳的藏匿之处,无论是隐居还是猎食,其实要比深山老林便利得多。这城里似乎妖孽甚多,你的定力还不够,下次再察觉心神不能相守时,要及时按住脖子一侧的风池穴,那里可直达人之灵宫,守住了,便可方寸不乱。”
说这话时,他倒更像小筱的恩师一般,循循善诱,又语重心长。
魏劫的长指张弛有力,按住凤池穴位时,小筱觉得整个人精神不少,怪舒服的。
再加上那歌声引魂的余威还在,她竟然迷迷糊糊地任着魏劫揉捏她的脖子。
魏劫说话时,她整个人也有些绵软无力,靠在了俊美男人宽阔的怀中闭眼调息,努力凝起真气抵御。
不得不说,他按得还挺舒服的……
就在这时,余灵儿也被街上的醉汉的叫嚷吵醒,她睁眼时发现床榻上没人,便化为人形,揉着眼出来探看。
可没想到,这一推开门,却正看见崔小筱小鸟依人,依偎在魏劫怀中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