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正,你个小兔崽子,竟然偷看老娘洗澡,等老娘出来非剐了你皮不可!”
土砖房内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听语气倒也没真生气,反而是有几分戏谑,紧接着一只暗红的凉拖鞋十分精准的从窗口扔了出来,却被一布满污泥的手给抓住。
一个身穿藏蓝色破旧道袍的少年站在外面,这道袍大致是蓝色,但是上面却又布满了颜色不一的补丁,他手里拿着拖鞋,然后抓了抓脑袋上蓬松的发髻,冲着里面嘿嘿笑起来。
这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脸上有一些未干的泥浆,因为下山快要到山下的村庄时,下了一场大雨,不仅仅是脸上,道袍的下摆也沾满了泥浆。
少年张口憨笑时,露出雪白的牙齿,他放下手,紧紧握住拖鞋,并没有逃走,反而是冲着土砖房内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李婶子,是我师傅叫我过来找您的,您上次找我师傅解决问题,还没有给钱呢,我是下山收账的,顺便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少年声音清脆,也格外响亮,听到收账二字,土砖房内的水桶忽然被打翻,张守正脑袋从窗口探了进去想要看个究竟。
这是一个公共简陋的澡堂,间隔处也只是用白蒙蒙的塑料挂着,能够看到里面慌张穿衣的曼妙人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淡淡的影子立在旁边,因为被塑料遮掩住,只能够看的出这个人影是一个男子,见到这一幕,少年忽然打了个寒颤。
这男人虽然无法看清模样,但是似乎有些熟悉,此刻诡异的站在那儿,那森然的目光穿过布满水珠的塑料布,直直盯着张守正,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有犹豫,脑袋立刻缩了回来,兴许这李婶子和这男人在办什么要紧的事儿,被自己搅合了,所以这男人才这般大的怨气吧,他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在土砖房外耐心等候。
此时已是盛夏,虽然之前下过一场暴雨,不过很快就艳阳高照,蝉鸣声响起,少年额头上已经布满细腻的汗珠,他卷起自己袖袍,露出里面瘦弱的手臂,身上有些潮湿的道袍此刻升起一层淡淡的白雾。
但过了一会,依然不见李婶子出来,里面已经悄然无声,只有那未关紧的水龙头,一滴一滴清水溅在水泥地上,在室内发出悠然回荡声。
张守正想了一会,那个男人应该走了,迟疑了一会,抬脚迈入了澡堂,里面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就连之前说话的李婶子早就不见了。
张守正瘪了瘪嘴,紧紧拽着手里的拖鞋,从澡堂后门追赶了出去,师傅跟自己说了,自己这一次下山来,必须要收到钱,因为山上的生活物品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必须要采购,就算他们是修道的,但没有到一定的境界,总是无法摆脱这些俗物。
他是一个孤儿,听师傅说他是在外面捡到的,而山上那唯一的破道观就成了他的家。
葫芦村是青龙山下唯一的村庄,应为整个村子大致的地形像一个葫芦,所以取名葫芦村,虽然交通不便,但是这村庄的人口倒是不少,足有上百户人家,在这种大山之中,倒也罕见。
之所以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还能有这么多人,大部分是归根于这里的风水,从这里出去的人,无一不是鸿运高照,不管是官场还是商城,这些葫芦村里的人都混得如鱼得水,当然,想要建设这里,也十分艰难,这里比起外面的大世界,至少落后了几十年。
张守正的脚力很好,土砖房后是一片菜地,一边已经搭建起了凉棚,丝瓜藤已经爬了上去,一条条鲜嫩的丝瓜挂在上面。
周围是一大片土砖堆砌的围墙,一个身穿红花布衣的女人正慌慌张张扭动着那浑圆的臀部,疾步穿过这片菜地,眼看就要转到围墙外,张守正一声大喝:“李婶子,慢点,我师傅要我提醒你,近日要小心血光之灾!”
话音刚落,这妇人脚一崴,摔了个狗吃屎,呈大字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手里的瓷盆滚落在一旁,里面的衣物撒了一地。
张守正立刻几步走了上去,妇人却迟迟没有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往她身上戳了戳,细声道:“李婶子,没事吧。”
妇人趴在地上依旧没有吭声,而张守正则是蹲在一旁,帮她收拾起散落的衣服,然后静静等待起来。
因为天气的炎热,妇人终于双手撑地坐了起来,额头之上青了一块,脸上沾满灰尘,满脸怨气的一巴掌拍在张守正脑门上,见到装死不成,也无法博得对方的同情,娇怒道:“你这个傻小子,乌鸦嘴,不是说好半个月后才来收钱么!”
张守正咧嘴一笑,道:“已经半个月了。”
“这么快?我家汉子还没回家,我身上也没钱啊,如果你要的急,我先去村长那借点,你跟我来。”
村长家在村口,整个葫芦村都被大山包裹住,要出去,就得走那崎岖的山路,村里人基本上就是靠着自己劳作饱腹,李婶子家的汉子经常去水镇上帮忙做事,时间越久,也就证明活儿越多,挣得越多。
一路上李婶子都是谈及自己家的男人,脸上笑眯眯,伸手拍了怕张守正单薄的肩膀,咧嘴道:“守正啊,之前拜托你师傅算命,的确是有两件事应验了,但是还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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