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乱大老表那一头黄毛,大老表这个江湖男儿,竟然红了眼眶。
大老表摸出一包香烟,里面只剩最后一支,大老表抽出那支香烟,用力将烟盒捏得稀巴烂,像是在宣泄内心的悲苦。
大老表咬着香烟,点上火,用力吸了两口,这才长长地吐了个烟圈对我说:“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烦了!”
“你不知道?!”我一脸诧异:“难道县医院也检查不出来?”
大老表说:“是啊,该做的检查全都做了,还是找不到病因,医生建议我们直接去省城看看!”
我皱起眉头:“怎么会这么严重?”
大老表说:“谁知道呢,都是命吧,无缘无故就得了这样的怪病!”
“月梅姐是什么时候病的?”我问。
大老表咬着香烟说:“就前几天吧,九月中回来过一次,那次都是好好的,然后九月二十几号又回来过一次,她说马上国庆节了,国庆节酒店里的生意好,比较忙,她肯定要加班回不来!”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扭头问大老表:“月梅姐九月二十几号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吃过什么过敏的东西没有?”
大老表苦着脸,摇头说道:“没有啊!那天她是下午回来的,精神状态都很好,晚上吃的也是普通的家常便饭,我妈做的凉拌鸡,然后那晚她是在我家睡的,临睡之前,我们还亲热了一番,亲热的时候,我都没发现她背上长疮啊!
后来……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就说她背上有点痒,让我帮忙看一看。
我给她看了,发现背上冒出了几个小红点,以为是蚊子咬的,也没在意,抹了一点万精油。
结果到中午的时候,月梅说她的后背痒得厉害,我再一看,就吓坏了,她的后背上密密麻麻全是红疹子。
当时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以为是过敏症状,于是就把她送到村里的卫生院,医生看了以后,也是按照过敏病症处理的,开了些抗过敏的药,还打了一针。
下午回来睡了一觉,到了天黑的时候,月梅就起不了床了,她说她的后背疼得厉害,就像有针在扎一样。
我连忙掀起她的衣服,发现她后背上的那些疹子,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发黑溃烂,里面流出脓水,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烂疮,散发着一股股恶臭。
我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就算再严重的过敏,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赶紧骑着摩托车,把月梅送到卫生院。
卫生院的医生看了月梅的病症以后,也吓坏了,赶紧联系了一辆野猪,呼啦啦让我带着月梅来了县医院。
当晚月梅就住进了县医院的住院部,一进来就做了各种检查,然后给她处理烂疮,上药,挂盐水。
这都住了两三天了,病症也不见好转,医院还专门请市医院的皮肤科专家来看过,都检查不出病因。
随着烂疮的恶化,月梅也越来越痛苦,从昨天开始,她已经疼得无法入眠,必须靠止痛针才能小睡一会儿。
几天时间,人都瘦了二十斤,月梅本就不胖,现在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
看着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我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我来帮她承受这份痛苦呀!
小天,你知道吗,你哥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爱上一个人,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但是老天爷却是这样无情,它要夺走我的爱人,我这两天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害怕月梅就这样走了……”
讲到这里,大老表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我的印象中,大老表一直是个洒脱的人,放荡不羁是他最大的特点,我从未看过大老表像现在这样难过。
大老表这一哭,弄得我也红了眼眶。
我安慰大老表说:“哥,别哭了,吉人自有天相,月梅姐那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不会就这样带走她的,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大老表抹着眼泪,用力弹飞烟头,他说:“小天啊,你不知道,就算是我第一次去按摩店,他们抢了我选中的小姐,我都没有这样难过!”
我点点头,大老表这样一说,我就能体会到他有多么难过了。
我拍了拍大老表的肩膀:“快起来,这里是医院,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哭啼啼的,被人看见多丢脸!看你的样子还没吃饭吧?这么郁闷,我陪你喝两杯吧,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大老表连连点头:“行!行!不愧是我的好弟弟,不瞒你说,这两天我就想喝酒,恨不得抱着酒坛子喝,把自己喝醉最好!”
“走吧,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请客!”我揽住大老表的肩膀。
大老表说:“月梅还在睡觉呢,我们就不走远了,医院门口有家小炒店,我们去炒两个菜,买点卤味儿,再买点啤酒,回病房里吃!”
我颔首道:“行,你说了算!”
我俩下了楼,来到医院门口,门口有家苍蝇馆子,店面虽小,但菜品还挺多,师傅的手艺不错,很多人在这里吃饭。
大老表点了几个家常小炒,我在隔壁卤味摊买了点卤肉鸡爪下酒,然后在超市里抱了一件啤酒,两人大包小包的提进病房。
刚刚走到201病房门口,还没迈进去,就听病房里面传来护士小姐的尖叫声:“啊——”
这一声尖叫来得相当突然,我和大老表同时一颤,什么情况?难道月梅出事了吗?
大老表手里提着的炒菜掉落在地上,埋头就往病房里跑:“月梅!月梅——”
大老表跑到病房门口,刚好跟匆匆忙忙跑出病房的护士撞了个满怀。
那个护士小姐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就是刚才我送她红苹果的小护士。
我放下啤酒,赶紧把那个小护士搀扶起来。
小护士一脸的惊魂未定,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大老表从地上爬起来,情绪很激动,双手抓住小护士的肩膀拼命摇晃:“我的女朋友怎么了?我的女朋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