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压抑的让人想要发狂,“滴答滴答”的清脆响声不时响起,那乃是一众文武大臣们脸上滴落的滚滚汗珠。
“公孙贺……”
刘彻那宛若阎王召唤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被点名的公孙贺更是瞬间亡魂大冒,脸上弥漫起一片死灰之色。
前方战事凶险,身为王朝的统治者,武帝暴怒也便罢了,可缘何要如此不可理喻的择人便杀?
仗又非是他们打的,他们没有丝毫过错,凭什么就要无缘无故的承受杀头之罪?
公孙贺心中无尽悲戚,更有无尽愤然和怨意。
而事实上,此刻巨大恐惧阴影笼罩之下,有着同公孙贺类似想法的却非是几人之数……
公孙贺缓缓地抬起了头,眼中一片麻木之色,他已然做好了被杀头的准备。
不过,此时殿外却是忽然传来一声高喝,兼和着打斗声,打断了刘彻的话语,却也暂时性的救下了公孙贺一命……
“陛下!陛下!诸侯国齐齐来犯!还请陛下允臣下禀告军情,而后再治臣下打断朝议、强闯承德殿之罪!”
这道高喝声瞬间便使得原本便寂静的大殿更是如坠冰窖,而殿外的打斗声亦是忽然止歇;
似是那些阻拦的禁卫被那人言语之中的信息给吓到,又或是他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敢再拦……
“宣~”
刘彻旁侧的内侍官偷偷地瞄了一眼刘彻更加难看、苍白中透着晕红的神色,踌躇几息后还是长声喊出了宣声。
如此大事天子不可能会置之门外不理,而天子此刻状态又很是不稳定,他这个内侍官最起码的东西自然要做到。
未几,一个身材瘦弱,但气势如铁的披甲汉子跨入了殿内。
“陛下!今日报晓之时未到,除了燕国之外,其余八大诸侯国纷纷举兵。
其中,代国攻灵寿,赵国攻肥田,齐国、淄川国、胶西国、胶东国合兵攻梁国,楚国攻定陶,吴国攻彭城!
截止此时,除了定陶仍在奋力抗争之外,其余城池皆已被攻破!
八国此番几乎倾巢而出,其联军总数接近五百万!
而王朝分散于东部边境之军加上梁国之军,总数不过两百六十余万,再加上并无防备,是故整个战线已全面落入下风!
陛下!而今王朝危在旦夕,若是八国彻底突破防线,那空虚的王朝内腑将再无可守,八国之联军势必会一路高歌猛进,彼时王朝大乱,灾难无穷啊!
还请陛下及时决断,不然悔之晚矣!”
那汉子双膝跪在地上,满脸凄然的说着,随后却是猛地抽出了腰间匕首。
“大胆!”
“保护陛下!”
眼见得此景,殿内内侍及禁卫顿时大惊失色,有人朝着刘彻的前边跑过去想要保护,有人则快速的朝着那汉子奔了过去。
面对如此情势,那汉子却是惨然一笑,摇摇头自嘲的将匕首搭到了脖颈处。
“擅闯承德殿、打断朝议、携武器上殿,此皆乃杀头之罪,臣下不是不知。
而今军情已然告知陛下,臣,去了!”
一抹浓浓血色刹那飚出,直溅五步,那般殷红,那般凄艳……
砰……
看着那汉子的身体无力跌倒在地,所有人瞬间愕然,瞪大着眼珠浑然难以反应过来。
这样的一幕是很多人都未曾料到的,而回过神来之后,殿内却更又多了一层悲戚的氛围。
如此国之忠臣,竟是如此凄惨自尽,真是……
刘彻呆呆的看着那汉子空洞无神的眼眸,心中有一抹激愤在燃烧,有一层愤慨在鼓荡,有无尽悲戚在灼烧。
想他元汉王朝兵甲过千万、精锐无数,幅员辽阔、人才济济,却不曾想一夜之后,天翻地覆、兮如危卵!
八百万虎贲西出远征,原本乃是必胜之局,如今却折损大半、更有全军覆没之危机!
几方诸侯国平日里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却未曾想而今举兵皆叛、来势汹汹!
这一切究竟是为何?究竟为何会如此?!
风无极!一切皆是他一手造成!
倘若不是他无耻勾结光汉王朝、背叛他刘彻,布下了层层陷阱,他西征大军又如何会陷入如此境地?
倘若不是他暗中鼓动几方诸侯国,那些个混吃等死的诸侯王又何以能够这般快速的知晓王朝西征大军之险境,进而齐齐发兵来攻?
刘彻好悔、好恨,他恨自己当时未曾立刻将风无极斩于殿中!他恨自己太过小视风无极!
可是,此时才后悔又有何用?
西征大军之危局而今他是丝毫办法也无,当务之急乃是快速平定诸侯国之叛乱!
若不然,王朝内部其他居心叵测者若是群起呼应,那他的王朝可就真的要彻底完了!
“天地不仁,朕当挺身而出以救万民!
诸侯谋逆犯上、野心昭昭,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
拟诏梁王及韩虎,着他们拼死抵抗,敢有畏战不前、弃械投降者,诛九族!
着窦婴、韩安国为副帅,从常安以东各城抽调城守军组成平叛大军,朕将率领常安五十万精卒御驾亲征、誓灭诸侯叛军!”
刘彻呼啸而起,眼中似有无尽风云鼓荡。
殿内人群皆是大吃一惊,纷纷出言劝谏。
“陛下!您乃万金圣躯,怎能亲身犯险?”
“是啊,陛下!诸侯叛军虽势大,然其勾心斗角、阵势不稳,吾等便可解去此祸!陛下万不可亲置险地!”
“臣愿立下军令状,不破诸侯叛军,定提头来见!还请陛下莫要犯险!”
……
“不用再讲,朕意已决!公孙贺、桑弘羊,汝二人便替朕坐镇常安,维持大局!”
刘彻冷哼一声,一股无形威压汹涌而出,震的众人不敢再劝。
“诺!”
一众文武百官心中无奈,却不得不服从圣命。
……
燕国,基城。
“八方诸侯终于倾巢而出,也算没有白费这些时日的多番走动和布置。
这其中,丞相大人当居首功啊!”
卫子夫轻笑一声,看着殿内的沙盘,眼中有莫名流光不但闪动。
“呵呵,不敢,小老儿只是做了该作的,比之御史大夫亲训大军、布置飞燕等大功,却是算不了什么。”
白静德摸着洁白长须呵呵一笑,满脸谦逊。
原本白静德是没有将卫子夫放在眼里的,毕竟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只是顾虑到其与燕王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这才有礼三分。
可是随着时日的流逝,他却是终于领教到了这位弱女子的极大不凡之处。
燕国却良将,丰辰、骆飞羽、汤俊等人虽还算能力尚可,但要在短时间内将燕军训练成一支精锐之师却是万不可能;
然则这卫子夫接手以后,却是手段非凡,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竟是将燕军训练的令行禁止、气势如虹,简直宛若凶狠的狼群一般。
能够于这般短的时间使得数十万大军彻底脱胎换骨,白静德自认决计无法做到,而这整个天下能够做到的怕也是不出五指之数!
如此能人,虽是女流之辈,他却又如何不能不钦佩?
再则,卫子夫还受王命负责组建燕国之眼——飞燕,虽说王上砸下了很多资金帮助这项工作的顺利展开;
可一个多月便能使得飞燕遍布整个天下,并且刺探情报之能力已然是不弱,这可就让人大为震惊了。
所以,他白静德虽自视甚高,此时却不得不对卫子夫恭敬有加。
“丞相大人!御史大夫!而今八国境内防守空虚,那梁国亦是危在旦夕,吾等是否该出兵了?”
骆飞羽有些兴奋的磨了磨拳,因为激动,嘴唇都有些干涩。
白静德摇了摇头道:
“时机未到,眼下各方诸侯国刚刚出兵,而且占据大上风,并未有多少损失,此刻焦急出兵有害无益。
再则第二批征募的兵员刚刚完成初步的战阵整训,实力还十分低弱,吾等尚需一段时日来奠定厚基。”
卫子夫亦是点点头道:
“丞相大人所言不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吾等以匈奴之威胁为籍口不出兵,八方诸侯国这才敢于放任吾燕国不顾。
后边却也需想办法在北部边境闹出一些动静来,以进一步麻痹各方诸侯国之神经,使得其对吾燕军少有警惕。
况且,元汉王朝毕竟还有着深厚的底蕴,吾等即便吞并了各方诸侯国,那元汉王朝之威胁却也难以阻挡。
是以,当前尚需静静蛰伏,待得诸侯联军将元汉王朝之最后底蕴消耗的差不多之时再出兵方是最佳选择。”
卫子夫的声音轻灵而又曼妙,丰辰、汤俊等人闻得声音便会不自禁的有些心驰神曳,却是不敢直视其身躯。
如此天下绝色那定然乃是王上之属,他们又岂敢放肆?
“王上也真是够狠的,竟然敢以区区数十万兵力经略整个天下,此般心胸气度,即便是天人怕也不过如此吧?”
汤俊轻笑一声,响起这些时日天下的惊人变局,脸上不由得弥漫出一层无比慨叹的神色来。
“哈哈哈,王上之胆大,已足够包天!
想此前吾燕国,处处受人欺负,保得境内不受兵祸都难以做到,又何曾能有如今之意气风发?”
丰辰慨然大笑,眼中有着无尽神往。
“是啊,却不知王上此刻又在做些什么?”
骆飞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于冯易此时的动向却是期待又好奇……